打他那人便是蓝采和,他听到孔南飞出言骂色无戒,哪有不出手教训之理,如今一看到色无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竟是不回答孔南飞的问话。色无戒听他说找了自己很久,便奇怪道:“蓝姑娘找我有什么事?”蓝采和正想说,却欲言又止,看了身边众人一眼,道:“我们到别处说话去。”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孔南飞气愤未平,又见他如此羞辱自己,大是忍受不过,骂道:“畜牲,你是聋子不成?”判官笔便向蓝采和脑后击去。蓝采和斜眼一瞧,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正中孔南飞的脸颊,顺手夺过判官笔道:“读书写字的东西,却用来伤人,乞非亵渎儒学,是何用意?”用力一抛,判官笔冲天而起,不知掉到了哪去。   孔南飞更加脸面无存,忽听旁边有人道:“这位莫非就是丐八仙之一的蓝大仙?”蓝采和看了他一眼,道:“何必如此客气,你也认得我?”那人见他手提篮子,心中已知道几分,又听他亲口说出,才是确实,便道:“久仰,久仰。”众人都知道蓝采和和色无戒乃是生死之交,蓝采和不信吕洞宾之言反信色无戒,这件事情也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也有说他们乱伦生情的,褒贬不一。孔南飞知道他是蓝采和,心想报不了仇,只叹自己初出江湖,本来准备借着这件事情扬威中原,没想到却是一败涂地,哪里还有脸面留下来,竟是不吭一声,转身便走了。   屠龙节生性鲁莽,不懂得名和利,他只觉和孔南飞一见如故,有一种相交恨晚的感觉,眼见他离去,只追上道:“孔某慢走,我跟你一起去。”孔南飞偷偷离去,没有人留意到他,听屠龙节这么一喊,都转头看着他,孔南飞怒气更甚,眼见屠龙节追到,不等他讲话,已是当胸一掌,屠龙节没想到他会突然向自己施毒手,不及躲闪,一掌打得他狂吐鲜血。孔南飞就此远去。   色无戒见到蓝采和也是高兴不已,却见蓝采和脸上隐隐罩着一层阴气,似乎有什么担心之事,便道:“蓝姑娘有心事?”蓝采和见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色无戒,心中未免又动,便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别处再说。”色无戒道:“我在等少林寺的人?”   第282章   蓝采和一惊,道:“你千别不可与少林寺的人见面?”色无戒惊道:“为什么?”蓝采和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就暂听我一言。”色无戒见他惊张的样子,也不想违杵,便道:“我听你的便是。”众人眼见蓝采和拉着色无戒走去,自也是不敢阻拦。   刚走出几步,远远的便看到少林寺的棍僧迎面而来,蓝采和赶忙拉着色无戒窜入小巷,色无戒见他如此,知必有事,多次问他,他总不答,随着他兜兜转转,绕过了好几条小巷。一路上还真惊险之急,好几次都要跟少林寺的人碰上,似乎整个陕西境内都被包围了一样。见到这等阵势,色无戒也不由的吃了一惊。   两人来到一家客店,蓝采和领着色无戒进入房间,当关上门的那刻,心总算放了下来。色无戒道:“蓝姑娘,这个时候你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蓝采和道:“这一个多月你去了哪里,我真怕你会被少林寺的人找到。”色无戒于是将法门寺的经过略微讲了一遍,又道:“了圆方丈在华山确实与我见过面,只不过我们言语不投机,他便不告而辞,我以为他就此回少林寺去了,怎么江湖传言他失踪了,都说被我所害?”   蓝采和道:“少林寺广发英雄贴,连我丐帮也在邀请之列,如今武林几乎已经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件事情,若不是你在山里呆了那一个多月,恐怕早已经被他们找到,成为武林共愤,今天也幸亏让我遇到你。”   色无戒道:“我河没做过的事情,难道还怕他们陷害不成?我刚才正要等少林寺的人来说个清楚?”蓝采和紧张的道:“千万不要,如今他们已经先入为主,只要遇到你,恐怕不等你解释,就要杀你泄愤,你跟他们见面,乞不是白白送死?”   色无戒心想:“少林寺虽然与我有仇,但也并不是不讲理之人,在事情真想没有确认之前,绝对不会对我下手,蓝姑娘恐怕是多虑了。”但又想:“这也未必,绝绪师弟并不是我所杀,只因追我途中被害,少林寺的人还不是冤枉是我所杀,要杀我替他报仇,如今师父又是跟我相见后离去不见,他们一样也会这样认为,我又没有真相去解释,他们如何肯信?”左思右想,只觉都对,只是拿不定主意。   蓝采和见他这个样子,已明白了一些,道:“了圆方丈不可能无原无故失踪,当中一定有什么蹊跷,为今之计,只有你暂时隐藏起来,暗中找寻了圆方丈的下落,不管他是生是死,都要把事情弄清楚才是。”色无戒点了点头,道:“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   当下两人就在客店中住下,连过三日,色无戒都是闭门不出,蓝采和早出晚归,每一次不是为了色无戒的事而劳心劳力,色无戒看在眼中,心中别提有多感动了,想到自己今生所遇的女子,如今一个个都不知到了哪去了,而是蓝采和到处找寻自己,要帮自己洗脱嫌疑,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又过了几日,色无戒心想:“如此躲避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自己躲在屋里像个缩头乌龟,事情却让别人去办,我又如何忍心。”遂于蓝采和道:“蓝姑娘,了圆方丈是在华山失踪的,我准备到华山去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心想正好也可趋此去看一下何芙。   蓝采和从一开始就不敢违杵色无戒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知是阻拦不住,但想就此出门必然会被碰到,忽生一计,笑道:“也不急在一时半刻,等我半天时间如何?”色无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他为自己的事,整日都是秋眉苦脸,如今见到他笑,心里也便高兴,忙点了点头。   说着蓝采和出得门去,午时过去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色无戒不免担心起来:“莫非他出了什么事?”越想越是沉不住,但若是就此出去找他,半路跟他错过,只有两方都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听敲门声响,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里面的客官是不是姓色?”   色无戒见有人问自己,忙道:“有什么事?”那声音道:“小的有要事禀报。”色无戒住房里,只有蓝采和一人知道,听那人的声音并不熟悉,不知他何以会认得自己,心下留意,开门请他进来。只见他满脸皱纹,却是个老婆婆,伛偻的腰,体态极是委琐,但越是这样的人,便更有过人之处,色无戒不敢大意,试探的问道:“婆婆,我们并不认识,你怎认得我,又怎会知道我在这里,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   那老婆婆的耳朵侧向色无戒这一边,似乎有些耳聋,“啊”了一声,似乎听不太清楚。色无戒知他一定不是泛泛之辈,从他呼吸之气看来,精力充沛,武功可谓深不可测,虽然年迈,但也必是耳聪目明,他却故意装聋做哑,我且看他到底使什么把戏。也便再重复刚才所讲的话,刚讲到“婆婆”二字,那老婆婆便已经有了反应,道:“你叫我婆婆啊?”点了点头,呵呵笑道:“是婆婆,应该叫婆婆。”笑容极是可掬。   色无戒道:“婆婆说找我有要事,不知是什么,还请告之。”老婆婆连连道:“你看我这个记性,当真老糊涂不行,来做什么事情都忘了,让年轻人笑话,想婆婆我也曾年轻过,如今想想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到了这把年纪,年轻好啊,年轻好。”   色无戒听他竟讲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只觉她在戏弄自己,不免有些气愤,道:“婆婆,你到底想说什么?”老婆婆道:“我想说什么?啊,我想说什么来着,唉呀,我刚才还记着来得,怎么就忘了呢?”表情故作极是为难,似乎在竭力想着事情。   色无戒心道:“到这个时候,还跟我装傻充愣,我就看你能装到几时。”走到她身边,右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道:“婆婆,你好好想想,想到了没有啊?”右手五指用劲捏她肩膀。老婆婆顿时大叫:“年轻人,你干什么?婆婆我好心好意来传消息,你怎么向我下起手来了。”色无戒明知她是故意,但手上也不由的微微松劲,道:“我只是想劝婆婆好好想想事情。”老婆婆道:“想到了,想到了,被年轻人这么用力一捏,我什么都想到了,你还不快放手了。”色无戒赶忙松开了手。   老婆婆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提花篮的姑娘,不对,是个公子?”色无戒惊道:“蓝姑娘,他怎么了?”老婆婆道:“原来你认识,那我就没找错了,他被少林寺的人抓去了。”色无戒大惊道:“怎么会这样?”老婆婆道:“是婆婆我说错了,不是少林寺的人把他抓走了,而是他自己去找少林寺的人,才被少林寺的人抓住的。”   色无戒听她有些语无伦次,而且言辞闪烁,知她必在说谎,但也不想揭破,心里却少了一份担心,道:“哦,是这样?”老婆婆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是不是那个公子和你并不熟啊?”色无戒道:“我担心,我很担心的?”老婆婆道:“很担心会是你这个样子吗?”色无戒道:“那依你说该怎样?”刚讲到这里,右手前探,只朝那老婆婆抓去。   老婆婆吃了一惊,不知色无戒用意何为,本能的侧身闪过,身形灵动,哪像一个年迈的老婆婆。色无戒笑道:“色某人真希望到了你这把年纪,身体还能这般灵活。”老婆婆哈哈一笑道:“色大哥,你真是聪明之极,没想到怎么也瞒不过你。”   色无戒听她叫自己“色大哥”,不由的吃了一惊,仔细一想,便即想通,惊讶道:“你……你是蓝姑娘。”老婆婆转过身去,撕下那张人皮面具,果然便是蓝采和。色无戒见他假扮的如此之像,若不是言语露出破绽,又怎认得出来,不由的佩服不已。   蓝采和道:“我还以为被你认了出来,如今看来,连你都认不出来,别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如今到处都在找你的人,你这走出去,恐怕没走几步已被人围住,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变成另一个人。”色无戒连连点头,赞道:“此计甚妙,你如何想得出来?”   蓝采和听的他的赞叹,心里很是高兴,道:“那日我们也遇到一个长相丑陋的老婆婆,故意跟我们吵闹,以至救了我们一命,后来我们上阳明山,一路都蒙他指点,方使躲过施手信布下的陷井,恐怕都是一人所为。我曾一直察探,要知此人是谁,都是一无所获,如今我们也学学他的样?”   第283章   色无戒知道他说得正是萧玉燕,便把事情跟他说了。蓝采和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想:“色大哥当真好幸福,有这么些女子肯为他舍生忘死。”难过的心情一闪即过,随即笑道:“事不宜迟,你也快打扮一番。”色无戒道:“你说我扮什么好呢?”蓝采和道:“我扮老婆婆,你自然扮老公公了,咱们可是一对。”此话真情流露,不免一羞,心想:“我们现实即不能在一起,何不假装一番,且过自慰罢了。”色无戒知他心意,也不揭破,微微一笑,戴上人皮面具,穿上年迈公公的衣服,还真向那一回事,两人都是相视一笑,带了些干粮,便走出门去。   出门走了不远,才知外面是多么的危险,不断有少林寺的僧人来回跑动,或向路人寻问两人长相,色无戒看了一眼蓝采和,心想:“蓝姑娘果然也很细心,若不是他想的周到,别说去华山,眼下恐怕就要被认了出来。”   两人装扮的逼真之极,却也没有人怀疑,只是两个老人,赶路自然慢了一些,到了正午,两人便到一家客店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一上楼来,便见稀稀落落,坐着一些武林中人,蓝采和一见,低声对色无戒道:“我们另找一家。”色无戒也不想多惹事端,正想随着下楼,忽听东首一绿衣男子道:“那色无戒也真有能耐,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少林寺的人找到,你们说他会逃到哪里去?”   色无戒一听他说到这里,便想留下来听个究竟。蓝采和道:“我们有要紧事在身,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假装没有听见的好。”拉着色无戒欲走。色无戒正在犹豫,又听有人道:“那色无戒武功虽强,不过却贪生怕死,言而无信。”色无戒一怔,隐约认识他就是前几日和孔南飞屠龙节他们在一家客店出现过的人,不知他何以这么说自己,竟是不理会蓝采和,走到旁边一张桌边,听他讲些什么。蓝采和见劝说不得,也只随着坐在了旁边。   只听前一人说道治:“你怎么这么说,难道你见过他啊?”后一人显是有些得意,又有些害怕,似笑非笑道:“天下人都在找他,也都想见他,可偏偏不能如愿,宁某人不才,七天之前有幸跟他见过面,还跟他交过手。”   众人一听,大是好奇,纷纷围拢到了他的身边。前一人却不信道:“你可别吹牛了,七天之前你在哪里见过他,少林寺了圆方丈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怎么配跟他交手。”后一人见他有些看不起自己,心中未免隐隐有气,只是并不发作,耳听着数人询问的口气,更是得意,暗中为自己加油添醋,只道:“当日,我们几十位江湖朋友到王家客店吃饭,那色无戒便在这个时想出现了。我们与他交手,却也不致输了。我们心想此事跟少林寺有关,怎可尚做主张,便叫停罢斗,准备去找少林寺的人来。色无戒也说要跟少林寺的人去当面对峙,以洗脱自己的清白。乞料他却害怕的逃走,到了现在,不知逃到哪一个狗洞钻了起来,整个华山恐怕都传遍了,恐怕只有你们不知道罢了。”前一人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些事,道:“我们今天才刚到的这里,所以没听人说过,江湖传言那个色无戒武功高强,更是大仁大义,原来却是浪得虚名,贪生怕死之徒,我本想借此一睹他的风彩,如今看来也是白走一趟了。”   色无戒在旁听着,不免隐隐有气,那日若不是蓝采和强行将他拉走,他怎么会违约。他本来不重名惜利,但听着这江湖同道这么在背后指责叫骂,却叫他听见,试问如何不恼,又如何不怒,正想发作开来。蓝采和早看出他这样子,赶忙按住他的手臂道:“忍一时之气,方可海阔天空,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查清楚事情的真想,就能还你清白,何必争这一口气。”   色无戒虽也觉得有理,但想若一辈子查不出真想,我色无戒是不是也一辈子向今天这般鬼鬼祟祟的假扮过日子,我何必如此,我又在怕什么,耳听着那些人又都是一些难听的话说出口,更是怒不可遏,猛力一拳打在桌子之上,桌子顿时碎成数瓣。   众人见了,不由的大吃一惊,他们本来挨得很近,陡然间向旁边闪开,名按手中兵器,眼见色无戒和蓝采和是个两个年迈老人,刚才那一拳的力道却着实不轻,都是一怔,那姓宁的道:“两位前辈不知尊姓大名,我们要如何称呼?”   色无戒陡然站起身来,揭去了人皮面具,不认识他的人倒还没什么,只觉他假装老人,古古怪怪,但江湖上的人什么古怪的事情没有见过,也并不在意,但那姓宁的却是认识色无戒,没想到他一直都在自己身后却没发现,若他刚才那一掌不是打在桌子上,而是打在自己身上,后果可想而知,不由的吓出了一身冷汗,道:“原来是你,你要干什么?”   众人一见他紧张的样子,忙问他那人到底是谁。姓宁的却是讲不出话来,不断的吞着口水。余人忽然明白,也是大吃一惊,齐道:“他就是色无戒?”蓝采和见隐瞒不住,一拉色无戒的手道:“快走!”色无戒却不相从,对着众人道:“那日我说过不会逃,今日也一样不会逃,你们不是到处找我吗?我色无戒今日就坐在这里,看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说完顾自坐在一张桌子边,倒酒而喝。   众人面面相觑,见他不为难自己,纷纷逃下楼去。楼中顿时只剩色无戒和蓝采和二人。蓝采和道:“色大哥,他们定会去找少林寺的人到此,你难道就一直坐在这里?”色无戒道:“蓝姑娘,我也知道你替我担心,但我仔细想过,我色无戒就算死又怎么样,难道甘愿偷偷摸摸的活一辈子,我只有辜负蓝姑娘的好意了,过一会儿免不了一场恶战,你还是一个人走吧。”   蓝采和见色无戒心意已定,便坐在了他的旁边,道:“那好,色大哥不走,采和也只有在这里陪着你了。”色无戒望了他一眼,心中说不出的感激,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想:“到这个时候,又何必再讲一些客套的话。”倒了一杯酒,道:“蓝姑娘,我们来喝个痛快,到时再痛痛快快的打一战。”蓝采和高兴不已,接道:“要死也要痛痛快快的死一场。”色无戒哈哈一笑,道:“士为知己者死,此生足矣。”接着命店小伙再端酒送菜,似乎全没把眼前的危险看在眼中,大吃大喝起来。   店中掌柜和伙计们却是个个战战兢兢,侍候在旁边,似乎有话要讲,却又不敢讲,这可把他们急的满头大汗。色无戒原先还没有注意,这个时候一见,只道:“你怕我们没钱付,吃霸王餐不成?大胆的再去拿十斤酒来,钱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那掌柜却连连摇头道:“这顿就算小子请大爷请的也是无妨,只是……只是……”欲言又止。色无戒见他不是为了酒钱而着急,起初不明,随后一想即通,只道:“你是怕过会我们打起来,会砸了你这客店?”掌柜见他理会了,高兴的连点头,道:“是……是……”色无戒哈哈一笑道:“好,我也就不客气,这一顿就算我白吃你,等一会儿我自会到别处动手,绝不会坏了你一桌一椅。”   那掌柜大喜,乐得赔些酒钱,忙又命伙计拿来酒和肉,色无戒也毫不客气,和蓝采和尽情的吃着。过不多时,楼梯上咚咚声响此起彼伏,便有数人上得楼来,渐渐的人越来越多,有成名的武功高手,有色无戒认识见过面的,也有后生小俊,当中也有丐帮的人。   蓝采和一惊,怕被认了出来,微微一低头,随即想到自己如今扮的像个老婆婆,花篮又没有提在身边,他们一定认不出自己来,现下讲话也把声音放粗,不让人听出。群雄聚集楼头,片刻之间已挤的满满的了,看着色无戒津津有味的吃着,混没把众人放在眼中,有的气愤,有的却也不禁佩服他这个胆量,众人纷纷议论,只是少林寺的人未到,不敢妄做主张。   又过了一会儿,楼头脚步又再响起,便有数人道:“少林寺的高僧来了?”色无戒一听“少林寺”三字,心中顿时一阵恍惚,再不能像刚才那么旁若无人,微微抬头去看,只见当先一人便是了远,他左右手边跟着的都是绝之辈的弟子,身后成群的都是慧字辈的弟子,了院手持少林九环紧背大刀,弟子们或持钢刀,或持长枪,或持铁棍,都是全副武装,明显是有辈而来,色无戒心中打鼓,倒不是怕了,只怕想到过一会儿同门相残,真是不能想像。一不留神,酒杯掉在了地上,摔成粉碎。   这杯碎之声众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有人以为他害怕的发抖,连酒杯也捏不住,有人以为杯碎乃是不详征兆,待会儿恶战再所难免。蓝采和忽生一计,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碎,大笑道:“痛快,摔碎担心的事,才是截然一身,想干什么便干什么,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第284章   蓝采和这极大的动作,引得众人忍不住看他,见他这副老婆婆的长像,都暗自互问他到底是谁,自然是没有一个认识。蓝采和眼神暗暗的朝丐帮中人看去,见他们也没有认出自己,心中倒放了些心。对色无戒道:“色大哥,即已决定,何必再顾虑什么,倒不如把那些事情通统抛开如何?”众人见他一个老婆婆,却称色无戒为“大哥”,都是大惑不解,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理他为什么会这样,又哪想得到他竟是蓝采和所扮呢。   色无戒经他开导,顿时想通,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所有恩怨情仇,今日都该有个了断,你们若是有本事,色无戒的人头竟可以拿去。”说完忽一拍桌子,桌子立碎。群雄大多见过世面,眼见这一掌厉害,虽心中佩服,也不表现在眼前,只听旁边“唉哟”一声,看来甚是心疼。   色无戒转头一看,见出声之声正是店中掌柜,随即想起答应过他的话,刚才一时兴奋,倒给忘了,不由的道:“切莫见怪。”众人不知他对谁而讲,都是转头四顾,忽听他又道:“此处太过狭窄,动起身来未免施展不开,要取我性命者,跟我来吧。”说完跃下楼头,飞一般的向前窜去。蓝采和大叫:“色大哥,等一等我,随着跟上。”   群雄一见,大嚷道:“逆贼休逃!”“他是用话骗我们,切莫让他逃了。”“我们分几路围上去,将他截住。”顿时叫声四起,轻功厉害者立时便从楼上跳下,立追上去。   色无戒大笑不止忽,眼见蓝采和在身后,放慢脚步向他跟近,道:“蓝姑娘,我们跟他们比比脚力如何?”蓝采和大喜道:“好,不如我们俩也来比一比,你不必让我。”色无戒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提气便逃,顿时和蓝采和拉开了距离。   片刻间来到郊外一块大空地上,四处群山围绕,不知到了哪里,心想:“就在这个地方了。”停下脚来,色无戒轻功虽是厉害,但追他的人轻功强者也是数不胜数,色无戒刚落下脚来,倒有一半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蓝采和反而落后,追到时只道:“色大哥,看来我的速度真是像个老太婆了。”色无戒微微一笑,等了一顿饭时份,几乎所有的人都赶到了。   众人将色无戒两人围在中心,了远怒道:“叛徒,你还要逃到哪里去?”一双眼睛似欲喷出火来,大刀上的银环叮当声响,在日光下闪闪发光。色无戒道:“你不是正到处在找我吗?如今我就在你面前,你想要怎样?”   了远见他语气还是这般强硬,更是气道:“当日在华山之上,你说过什么?”色无戒道:“了圆方丈失踪之事,确实于我无关?”了远怒道:“华山之上你也这么说,当时我们信了你的话,乞料师兄就此无影无踪,你说是不是你将方丈师兄害死?”   色无戒凛然道:“我没有!”了远本不尚言辞,见色无戒不肯承认,便欲抡刀子上前道:“你还想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群雄也纷纷嚷嚷道:“这欺师灭祖的叛徒,众人就该齐心将他杀了。”   绝欲一向不肯相信色无戒会对绝绪师弟下手,更不会对方丈不利,只是眼前的事情不得不怀疑,只盼色无戒当着众人的面说个清楚。上前道:“绝色师弟……”听到这四字,色无戒为免心中一软,但想:“此乃妇人之仁,当天下者,杀人未必是残暴,只因被杀之人该杀,我和绝欲虽是师兄弟一场,但在师门仇恨面前,又算得什么?”遂强自要使自己的心狠下来,接着听绝欲道:“我们本属师兄弟一场,方丈对我们恩同再造,我虽不相信这事是你干的,做事情摆在面前,又由不得我不信。男子汉大丈夫,该是敢做敢当,如果说方丈的失踪跟你没有关系,我们这里恐怕没一个人会信,若真是你做的,你何必再强自狡辩,做师兄弟的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了结此事,任谁死在对方手中,也不能怪罪别人。”   色无戒听他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跟自己决裂,心中不免不忍,却不表现出来,忽然笑道:“好一个男子汉大丈,该是敢做敢当?想我色无戒自从离开少林那天,就已把死看得很开,若绝绪和了圆真是我所害,我又为何不敢承认,可事情却是非我所做,我自然也不会硬往自己身上揽,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无话可说,任你们怎样对待,我都陪奉到底?”   众人眼见他被天下群雄所围,却是面不改色心不惊,说话凛然有危,心中都隐隐有些佩服,一想到他欺师灭祖,连自己的师父都杀,个个都咬牙切齿,便有数人又口齿相责,大骂开来。少林寺广发英雄贴的时候,不得不将周遭事情说个明白,色无戒如何逃下少林,方丈又是如何对待他,教他武功,却不肯承认是他师父的事情自然也是说得清清楚楚。众人都觉了圆大仁大义,色无戒竟还将他杀死,有血性的都顿时人人愤怒。   了远又走近了一步,怒道:“敢做不敢当,还是这么假仁假义,我问你,当日华山之上,你是否跟方丈师兄见过面?”色无戒心想此话不错,便道:“确实见过。”了远又道:“你们是否大打出手,以性命相拼?”这话色无戒亲口在华山之上讲过,自然不会不承认,又道:“没错。”了远忽然怒不可遏的样子,道:“你武功不是师兄的对手,师兄原可取你性命,但念在栽陪你这数十年,不忍骤下杀手,放过了你对不对?”色无戒想起过往之事,只觉了圆确实对自己不薄,恐怕生父对儿子也只有这般而已,想起当日在华山西峰与他决裂,一时心中激动,竟是喃喃欲泪,抖颤的声音道:“师父对我的养育之命,色无戒此生无以回报……”   了远突然打断他的话,道:“你还敢自称为少林门徒,你也不想想你佩不佩,你无以回报师兄的养育之恩,难道就是这样回报的吗?”越讲越怒,终于忍不住怒火,刀峰斜斩,向色无戒砍去。色无戒耳听着银环乱响,白光闪动,大刀已在眼前,赶忙斜身避让,大刀砍到一边,刀峰陡转,横着向他劈去。   九环紧背大刀重达数十斤,了远却能收放自如,膂力可想可知,众人无不称奇。绝欲见两人一动上手,就不可能有说话的机会,色无戒没有承认,只怕事情只有越说越乱,忙叫道:“师叔师弟,切莫动手。”色无戒看在“师弟”二字面前,突然收回打向了远的一掌,腾腾腾向后退开三步,了远站在原地不动,以大刀拄地。   绝欲道:“打断师叔,还请恕罪。”了远一向知道绝欲总是不肯信色无戒是杀人凶手,眼见他阻止,便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绝欲道:“师……色无戒接连否认,我们就算强硬加到他的身上,今天就算他血溅当场,也不算是为方丈报仇,只能算烂杀无辜。”了远一怔,道:“他又不是傻子,难道会自己承认杀人不成,他不承认,我们就奈何不得他了?”   绝欲恭敬的道:“请师叔见谅,请让师侄再问他几句。”了远也知绝欲的为人,竟不杵他意。绝欲向着色无戒道:“你即说是被冤枉,可否有话要说?”色无戒左思右想,自己确是没有伤害过师父,但又想不到谁会这么做,谁又有这种能耐,说道:“我无话可说!”绝欲道:“那你是承认了?”色无戒道:“我也不会承认!”了远又自气不过,抢上前来道:“你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哪还容你不承认。你是不是怕死了?”   色无戒不免一气,道:“了圆方丈失踪,为何不找别人,偏偏要算在我的身上?”了远道:“师兄恩泽天下,除了出了你这个叛徒外,还有谁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杀害于他,我们不找你,还要找谁?”色无戒心想他们千里迢迢的赶来,怎会为了我几句话而相信了。于其如此纠缠下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来个了断,我若是命不该绝,定会想办法察出真想,若上天让我色无戒命终于此,我也只好认命。想到这里,忽然大笑开来,使出的是何芙所教的衡山派内功,气力源源不断,笑声在群山之中回绕,不断刺痛众人的耳朵。   第285章   众人不知他为何无故发笑,都是诧异之极。只过了好一会儿,笑声突停,色无戒道:“你们已经先入为主,料定我是杀害了圆方丈的凶手,我说什么你们也自然不会相信,即是如此,还多说什么,你们是单打独斗呢,还是一起上,我色无戒也想活着,察出事情的真像,为报性命,我手中绝不会留情。”   听他这么一说,绝欲也无话可说,只叹气走开。了远忽然一笑道:“你总算承认,今日老衲也要破戒杀人。”挥刀直进。九环紧背大刀凶猛之极,只要色无戒稍一带上,必会受伤,眼见他横斩竖劈,使的招式虽然平平无奇,却含着色无戒最厉害的刀法,确实不可小看了,他一双肉掌,自然不敢跟大刀相碰,只左避右闪。   蓝采和在旁见了,不免替他担心,正想从篮子里去拿那把玄镔宝剑,才发现花篮留在了客店之中,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紧张之极。   色无戒每当大刀削到之时,总是兵行险着,只微微避让,左右手连环进攻,准备夺他兵刃。了远也知道这一点,不待招式使老,便已换招,本来挥刀从上至下砍去,刀到中途,反而向上斜削,招式出人意料。他知道色无戒也是少林中人,若按正常招式对付他,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随机应变,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招会出什么。   色无戒一时还真受不知如何拆打,不敢再碰他兵刃,只左躲右闪。了远道:“想夺我的九环大刀,你不是小看人,便是太过托大,如今方使知道厉害不成。”呼呼呼连劈三刀,色无戒随着退后避开,嗤的一声,肘下已被划破,幸未伤到皮肉。蓝采和惊的大叫:“唉哟”好似那一刀砍在自己身上一样。   了远微微冷笑,招式蝶变,着着进逼,不给色无戒喘息的机会,色无戒忽想:“这么多江湖中人,都是为我而来,绝不会袖手旁观,我就算拼全力胜了了远,难免禁不起车轮战的攻势,如今只有保留实力,将几个武功强者打败,那么其他人自然不敢再上。他刀法虽是厉害,但刀身太重,未免大耗力气,我且跟他虚耗,到时必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忽道:“念在你是我师叔的份上,我色无戒就手下留情,只躲闪不还手?”了远听他叫自己师叔,气怒非凡,心想:“你连师父都敢杀,还会念我是你师叔。”听他又这么托大,当真不要命了,却不知色无戒另有心思,只笑道:“如今我是为师兄报仇,也顾不得这许多,你要托大,由得你吧,我手下可不会留情。”   色无戒见他中计,不由的大喜,说道:“你自然不能手下留情,否则怎显得出你报仇心切呢。”了远不再理会,挥大刀攻进,每一招都使尽全身,色无戒只躲不还手,大刀却也伤他不着,斗过近百招,了远已是累的满头大汗,色无戒却是气力如故。这时才瞧出中计了。   了远挥刀左砍,色无戒身向右移,忽然斜里有人偷袭,便听蓝采和道:“色大哥,小心右边。”色无戒转头一看,只见一判官笔朝腰间点来,势道极快,明显是要点自己穴道,冷不防的从别人击来,还真的出了意料之外,眼见了远又是挥刀砍来,真是顾此失彼,事情紧急,来不及细想,色无戒不顾判官笔,挥掌格开大刀来势,他陡一发劲,了远又是大耗力气,竟是腾腾腾的退后数步,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了地上。感觉笔已及腰,已是避无可避,只有闭眼待死,忽觉判官笔久久不致,身边已有两人打在一起,听得一人道:“暗施偷袭,简直是个卑鄙小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色无戒见讲话之人正是蓝采和,不由的感激他刚才救命之恩。他刚才若拆打判官笔,了远的大刀砍下,必然身首异处,腰间穴道被点,最多也只有全身不能动弹,却也未必骤死,只要不死,便有办法应付,眼见着蓝采和相助,却也使他松了一口气。见跟他对拆的正是玉笔门的孔南飞,心想:“暗施偷袭,你本想来中原扬武,乞料却大大丢了你大理玉笔门的脸。”   孔南飞听得蓝采和的责骂,不免满脸通红,不顾面子,不由的道:“色无戒本不是了远大师的对手,却还称什么相让,让了远大师耗费力气,这难道是光明正大的所为吗?况且他杀死授业恩师,天下英难人人得而诛之,诛杀这种不仁不义,欺师灭祖的畜牲,还用什么光明手段?”他说话有理,数人应和,蓝采和却也辩博不得。唯有手上加劲,拆的孔南飞左支右节,渐不是敌手。   了远挥刀再向色无戒攻去,绝欲一挥铁棍,和另七个绝字辈弟子也即上前,只听他道:“今日为报方丈之仇,也不管什么以多欺少。”色无戒见连绝欲也要跟自己动手,伤心之余更是毫无顾忌,又再哈哈大笑。   众人听他又无故发笑,又是吃了一惊,忽见他闯入棍阵之中,八根铁棍夹着一把大刀向他身上招呼,他却能一一夺过,时尔还得了数招,都是佩服之极。蓝采和见孔南飞不是对手,忽然跃到色无戒身边,道:“我来帮你!”色无戒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今日恐怕已是无幸,不想蓝采和陪自己冒险,一把将他推开道:“别给我添麻烦了,生死关头,我哪顾得了你。”蓝采和知道他故意激自己,知他实是对自己情意深厚,不但不生气,心里反而更加死心塌地,正欲再抢上,旁里判官笔孔南飞又缠了上来。不得已两人又斗在一起,一些自认武功不是色无戒对手的人,见蓝采和伛偻的样子,纷纷向他攻去,蓝采和一时间也被数十人包围,险象环生。   色无戒见了,大叫道:“你们要对付的是我一个人,何必杀害无辜?”众人只是不理。色无戒想过去相救蓝采和,却也是抽不出空来。眼见一根铁棍当胸打来,忽然左手抓棍,猛力一弹。围攻他的八名持棍僧人都是和他同辈的弟子,见他能一招夺棍,余人又是一惊。   色无戒铁棍在手,在身前舞一个抡花,猛得向前挺出,正中一人胸口,那人唉哟一声,倒地不起。右侧呼呼声响,有三棍齐声打来,色无戒挥棍粘在三根棍上,猛力使劲,三棍也立时躲手,挥棍扫他们下盘,三人应声而倒,腿骨尽断。眼见棍阵已破,又有数人或挥掌,或持刀,或抡枪,来攻色无戒。   色无戒一心只顾着蓝采和安全,眼见他身上已经多次受伤,只想快点上前帮忙,可是十几人围着自己,却是不肯放松,心中越来越急,忽然大喝一声,铁棍在身前转一圈,众人见棍势厉害,无不后跃。只有了远不躲不闪,挥大万向棍上迎上,当的一声,棍刀相交,两人都感手臂巨痛,大刀和铁棍同时脱手,飞向天空。   了远虎口震裂,已是麻弊,眼见大刀和铁棍双双落下,忙出另一只手捡过大刀,将铁棍扔的远远的。色无戒也不接棍,纵身跃入蓝采和阵中,眼见有人正挥一掌向他身后打出,急忙挥掌迎了上去,那人见到色无戒,吓得大叫,可掌力不能收回,立时被震出数丈,一命咆呼了。为救蓝采和,色无戒方使杀了第一个人。   余人见了,更是大怒,纷纷叫嚷:“逆贼兽性大发,将来必祸及武林,众人齐心一致,趋着今日将他除去,免除后患。”众人也是一鼓作气,纷纷向色无戒扑去。蓝采和见色无戒救自己性命,当真说不出的高兴,更是为他舍生忘事。色无戒道:“我们并肩作战,死而无憾。”蓝采和点头,心里却想:“我就算拼了一死,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这种舍己为人的心思,色无戒又如何猜得到。   众人仗着人多势众,都是拼命而上,色无戒和蓝采和也是全力以赴,出手自然也失了分寸,色无戒每一掌打出,便有一人全身骨格尽碎而死,眼见尸横就地,血流成河,众人纷纷杀的眼红,杀的昏天黑地,一个个都失去了理智,虽然血溅全身,却还是个个面目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危难之时,色无戒也杀死了好几个少林寺的人,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忽有一棍迎面而来,色无戒左手抓住,右手向棍上砍去,铁棍顿时被砍弯,色无戒也不辨那人面目,左手忽得窜出,已锁住那人喉咙,只要用力一扭,那人必死无疑。忽然听着有熟悉的声音道:“师弟……”色无戒回过神来,只见被自己锁喉的人正是绝欲,心中一怔,便即愣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286章   绝欲眼睛忽张,大叫:“小心!”色无戒也同时听得背后响声渐近,转过身来,了远正挥大刀迎面砍下,势夹劲风,已是避无可避,危难中向侧一让,大刀从肩膀下落,只砍到胸口,顿时皮开肉绽,深及见骨,力道太大,使得他随着刀势跪倒在地上,这一处刀伤,二个月前,他也曾被杨采莲砍过,但哪里像今天伤的这么厉害,顿时全身麻弊,鲜血从胸口不断涌出,似乎连那心脏都能看见,殷红如火。   众人见到此地,不由的都愣住了,唯有了远必要制他于死地,大喝一声,挥大刀又再砍落。色无戒全身麻弊,不能躲闪,眼见一刀下去,必将身首异处,众人齐声惊呼,都闭上了眼睛,却也有人幸灾乐祸。   绝欲的性命刚才已把握在色无戒的手中,乞料他会突然收手,以至身中师叔的大刀,只觉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见了远一刀又再砍下,忙道:“师叔,手下留情!”正欲上前阻挡,了远手势不停,嘴上道:“他杀死师兄,罪大恶极,今日多少江湖朋友又死在他的手里,不杀他不但对不起师兄,更对不起应邀而来这许多朋友,他一定得死。”   绝欲不由的停住脚步,转头四顾,眼见到处都是尸体,鲜血不能凝固,杀戮着实不小,只是一愣。了远一刀已近色无戒的头顶,再要想救,已是来不及了。忽听有人喊道:“大家看他要干什么?”众人无不转头去看,只见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快速跃到色无戒身前,双臂一张,欲替色无戒挡那一刀。了远听的叫声,已来不及收刀,一刀正好从他的后背一直砍下。眼见是不活了。那老婆婆自然是蓝采和所扮。   了远对色无戒恨该之入骨,对别人却是无冤无仇,不知这老婆婆和色无戒是何等关系,竟甘心受他一刀,也是不知所措。众人围拢过来,也不知该讲些什么,更不知接下去要做些什么。蓝采和倒在地上,眼神迷离,只瞪着色无戒不肯移开。   色无戒听得众人的叫喊和惊呼声,也是回过神来,他胸口中已经受了一刀,不知现下是死是活,眼见着蓝采和倒在血泊之中,好似睛天打了一个霹雳,不顾自身的伤痛,将他抱在怀中,真是欲哭无泪。   蓝采和感受这被色无戒所抱的感觉,心中高兴非凡,虽鲜血还不断的从嘴里涌出,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喃喃的道:“色大哥,我……我好高兴,你肯抱着我,我不知想了多日多夜了。”色无戒听了,越发的伤心,将他抱的更加紧了,道:“我抱着你,我要永远抱着你。”蓝采和嘴里又是涌出一口鲜血,兀自笑道:“虽然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可我却还是很高兴,上天让我们能够相够,我很感激它,可我们都是男子,这属于造化弄人,我知道我们今生不可能有结果,今日总算有个了结,但愿来生上天给我个女儿身,再与色大哥相遇,到时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众人听了一阵呐闷,听他所讲的都是男女之情,而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男子,众人眼里看来却是个老婆婆,更加莫名奇妙,有几个聪明者便猜到他是男扮女装。场上不泛有丐八仙中的何仙姑,她本来便见这老婆婆跟蓝采和极为相像,但怎么想得到就是他呢,听了他的话,心中开始怀疑,眼见他已是唵唵一息,上前道:“你……你是……”   蓝采和转头看了何仙姑一眼,微微一笑,而后神情转有郑重的道:“救你救救色大哥,不要让别人伤了他,咱们兄妹一样,你可要答应我。”何仙姑听了,心里又信了几分,可始终不肯相信,又道:“你是……”蓝采和转而微笑,就此逝去。   色无戒连连叫着:“蓝姑娘,蓝姑娘。”可惜他永远也听不到了。看着他满面的笑容,想起他跟自己的经历,无不历历在目,竟是呆了,只觉蓝采和是因自己而死,自己是一个不详之人,回想起上华山时遇到的那一块“回心石”,当时便觉的是一种预兆,如今一一兑现,更觉任何事情都有注定。   看着蓝采和死去,何仙姑心中一怔,又听色无戒大叫蓝姑娘,蓝采和一生之间,叫他蓝姑娘的人屈指可数,心中不敢相信,伸手到他下巴边上摸索,摸到一层纵起的皮,两指夹紧用力一扯,顿时将人皮面具扯了下来,看到他的真面目,何仙姑吓得坐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也是哗然一片,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是何表情。   何仙姑心想:“我刚才还帮着别人围攻自己的兄长,我还算是人吗?”想到这里,顿时大哭开来。色无戒回过神来,看着蓝采和的尸体一阵冷笑,只道:“蓝姑娘,这里没一个好人,是他杀死你们的,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永远的离开这里。”说着欲将蓝采和抱起。刚一使劲,胸口上的刀伤巨痛开来,两人又再倒在了地上。   了远见自己错杀无辜之人,冷不住抱拳道:“阿弥陀佛,老衲失手误杀蓝大仙,实是罪孽深重,但师兄之仇不能不保,待老衲报了师兄之仇,就自刎向你谢罪。”说完挥刀便向色无戒当头砍落。众人看着眼前凄惨的很,倒有数人出言阻止,而那些有亲人同伴死在色无戒手里的,却是巴不得了远这一刀下去,就将色无戒杀死,眼里似欲冒出火来。   了远刀到中途,何仙姑突然叫道:“住手!”了远一听,不知他是何用意,刀不由的收了回来,倒使不少人松了一口气。何仙姑道:“你不能杀他!”了远不解问道:“他欺师灭祖,老衲为何杀不得?”何仙姑道:“你没听蓝大哥临死前托付我的话吗?我若连这件事情都办不到,还跟他称什么兄弟,世后有什么面目去见他,所以我不会让你杀他的。”   了远不免有气,但想到杀死蓝采和,实是跟丐帮已有仇隙,若说无意而为,尚且还说得过去,如今若与何仙姑动起手来,乞不是明摆着跟丐帮为难,又想师兄死的不明不白,凶手就在眼前,眼见他身受重伤,手起刀落便可要他性命,若放他走了,等他伤势好转,再要杀他乞有那么容易,左右一权衡,也管不了这许多,道:“何大仙要从中作梗,与我少林为难是不是?”   何仙姑看了蓝采和的尸身一眼,站起身来,道:“我与少林素无仇隙,今日应邀前来,也是想助你们一臂之力,乞敢从中作梗,但我眼见兄长死在眼前,却无力挽救,已是不义,若我不答应他临死所说的话,你想将我何仙姑置于何地?”语声从平淡转为激昂。   了远道:“蓝大仙之死,老衲何尝不是心痛,若不是他易容,若不是硬要救这叛徒,如何会死于非命。”何仙姑听了有气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兄长咎由自取是不是?”怒目瞪着他。了远本来不想跟他硬碰硬,但一口气忍不下去,只道:“难道不是吗?”   何仙姑大怒,道:“冲你这句话,今日我便不能跟你善罢甘休。”右手荷花迎面扑去。了远竟没想到她说出手就出手,眼见荷花递到眼前,那荷花上生长的一个美人似乎在向自己挥掌打来,着实让人吃了一惊,猛喝一声,双手握住刀柄,从下向上削去。   何仙姑一收荷花,身体突然欺近,左掌连拍三掌,了远的招式未老,眼见这三掌又是厉害无比,只得回掌相隔,两人片刻之间交手数合,使得都是精妙招式,若是一小心失手中了一招,恐怕不是损筋伤骨,便有性命之尤,所以两人都是不敢掉在轻心。   绝欲见此,大喝道:“摆阵!”十几个棍僧挥铁棍上前,将何仙姑围了起来。绝欲道:“何仙姑,你还不快住手,否则恕晚辈要对你无礼了。”何仙姑冷哼一声,道:“你们尽管上吧,我难道还会怕了不成。”忽然左腿扫向了远的下盘。了远双腿微一起跳,刚好躲了开去,身势下落之时,也是手起刀落。   何仙姑只觉当头呼呼声响,势夹劲风,也是吃了一惊,心想:“我确实小看了这和尚。”待得退开,十几个棍僧又是连翻进攻,顿时险象环生。群雄眼见若是任何一人受伤,丐帮和少林恐怕就要从此结隙,两虎相争,必是两败巨伤的结果,若是如此,江湖乞不是要大乱,便有一半人都出手阻止。   了远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喝止棍僧,道:“何大仙,老衲跟你无冤无仇,杀害蓝大仙也是失手而为,我已说过,只要我手刃仇人,替师兄报了仇,必然自刎谢罪,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否相信老衲。”何仙姑心想:“群雄齐集,只我一人又如何会是对手,但蓝大哥临死托我办的事情,我若是办不到,乞不是让他死不瞑目?”正想像间,忽听一人叫喊:“色无戒想逃。”众人回过神来,只见色无戒抱着蓝采和的尸体,一步一颤的向前走着,已离开有数丈之远,若他未受刀伤,恐怕这个时候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第287章   了远大喝一声:“大家围上去,不能让他逃了。”一言甫毕,忽听背后破空之声吓得极是怪异,并夹带着马蹄声响,众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只见半空中一个丈许长的金鞭直直飞来,有一妙龄女子骑着骏马随后而来。   众人一惊之余,只见那女子右手一挥金鞭顿时将了远的九环大刀缠住。了远只觉一股大力传到大刀之上,双手使劲用力回夺,金鞭却是顿松,差点摔个跟头。那女子骑马越近,金鞭越是舞的呼呼声响,众人不知这金鞭要击向哪里,只听着破空之声响个不停,都不由的吃了一惊,怕会遭到金鞭偷袭,个个都紧慎守备。   那女子骑马跃近,将众人分开两路,向前而去,众人一怔,而后回过神来,大叫:“她是来救色无戒的。”了远一听,顿时展开轻功向前追去。那马看似是精挑细选的骏马,奔跑如飞,片刻便到了色无戒的身后,只见她伸手到色无戒腰间一拉,将他拉上马去,而色无戒全身无力,使得尸体掉在了地上。   色无戒已经走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力近身,忽觉腰间一紧,被人提上马去,眼见蓝采和的尸体摔在地上,大叫道:“蓝姑娘!”可离尸体的地方已有数丈,身后还有了远等人在大喊大叫个不停,快速追来。马上多了一人,奔跑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轻功好者已追到了马后,但始终隔着一丈的距离。他们本来想一跃而起,又想以如此快的速度奔跑,忽然跃起,若是落地不稳,必将摔个跟头,所以不敢冒然动手,紧紧的跟在马的后面,那些轻功弱者,早已被拉出里许,人影不见。   色无戒来不及看工是谁将他拉上马来,见已见不到蓝采和的尸体,心里顿时空虚的很,自言自语道:“蓝姑娘,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你的。”忽听有人道:“色大哥,你镇作一点,你真要如此颓废下去。”色无戒听这声音熟悉之极,看她相貌原来正是萧玉燕,不免一愣,道:“怎么是你?”眼见她脸色极为憔悴,更是多了两个黑眼圈,不知何以会这个样子。   萧玉燕听着身后追赶的声音不绝于耳,转头一看,只见最先一人相距更近了一步,忽然金鞭后挥,便向他面目点去。那人便是绝欲,他也学过少林七十二艺中的蛇行术,所以众人落后,唯有他一个人紧紧跟随,若是练到最高境界,恐怕速度比马都快。他眼见金鞭势夹劲风,夹手欲夺。   萧玉燕只欲打乱他的步伐,金鞭一点即收,接着点他胸口。鞭到中途又即伸出,转而点他腹部。绝欲被他弄得差点失手摔倒,最后定下心来,不管金鞭击向哪里,都似若不见。萧玉燕连击三鞭,见他并不阻止,第四鞭运了实劲,点夺他面门而去。   绝欲觉这一鞭破空之势古怪,已知使的是实劲,待得金鞭离面门还差数寸,忽然伸右手抓去。萧玉燕一惊:“好一个臭和尚,怎么如此难缠。”用手猛力回夺。绝欲正好借势跃了起来,身体已在萧玉燕头顶,正欲一把抓出,可上跃之势已停,马蹄却没松懈,一掌竟击了个空,他右手不松,马奔跑的速度又快,整个人就飞在了天空,好似风筝一般。   绝欲知道身在半空,全身等于是破绽重重,但想若是松手,恐怕两人就会逃得没了影踪,正是犹豫之时,只见萧玉燕左手旋转,伸食指向自己一点。不知她使的什么手法,但心知有异,想到躲闪,半空中无从借力,忽觉胸口巨痛,是被判官笔点了一下一般,不免心惊:“原来她右手空指,便有无影指力弹在我的手上,难道她也会使少林的一指禅,可一指禅就算练到最高层,也不能向她这般凭空虚点就能伤人,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眼见萧玉燕又是一指向自己点来,更是吃了一惊。   色无戒见萧玉燕所使的指法正在华山上替众人解除波音时所用的一样,只怕这一指下去,绝欲恐有性命危险,忙道:“玉儿,助手。”萧玉燕一听,手指马上突转,指向地面,正好击在一块石之上,那石头立碎,威力着实惊人。绝欲吃了一惊,终于抓不住金鞭,整个人向地上摔去。   色无戒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的替他担心,见绝欲在半空中一个打转,轻巧的落在了地上,才是放心下来。萧玉燕马不停蹄,又驰出数里,早已将身后的人甩的无影无踪,眼见天色将黑,色无戒的伤也该极早救治,遂骑到东首,将马放跑,扶色无戒向西找了一家客店。   那掌柜见色无戒满身是血,当然害怕的很,只怕他是什么江洋大盗,正在被官府通辑,哪敢让他住店。萧玉燕没空跟他理会,金鞭一扶,击在柜台之上,柜台顿时碎做两片,掌柜吓得跪倒在地上,连连求饶,萧玉燕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道:“快安排我们住店,我自然一分钱也不会少你,否则你到地府去开店吧。”   掌柜眼见不同意就要被杀,哪里还敢待慢,忙叫小二去招呼。萧玉燕道:“无论是谁问起我们,都说没有见到,知不知道?”掌柜连连点头道是。那小二也是害怕之极,急急把两人带到房门外,给了钥匙便走。萧玉燕道:“站住!”小二吓得原地跳了一下,竟是哭出声来,道:“女侠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就请你饶我性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萧玉燕斥道:“谁要取你性命。”小二大喜,道了声谢,转身欲走,萧玉燕道:“站住……”眼见小二转过身来,又是一副苦脸,便道:“这十两银子给你,去请一个大夫来,一定要小心紧慎,不能让别人知道。”   小二乐得捡回条性命又有银子,无不从命,拿了银子飞也似的跑向楼去。萧玉燕扶色无戒进房,见他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别提有多心痛了。将他胸上伤口穴道封住,扶他躺到床上。过了一会儿,小二带着大夫上来,那大夫一看色无戒的伤口,道:“可是刀伤?”   萧玉燕瞪了他一眼,道:“你看你的,多说什么?”那大夫算是镇里较为有名的,旁人向他求医,都是极备恭敬,不过他算是医德高尚之人,并不会跟旁人斤斤计较,听萧玉燕出口无礼,也不在意,自言自语道:“这样的伤口,恐怕是一刀所致,这人武功好高啊。”   萧玉燕听他讲起武功,瞪了一眼小二,右手紧抓大夫的右手腕,道:“你真是大夫,还是旁人假扮的。”小二吓一了跳,他知若是请个没用的大夫,治不好受伤之人,恐怕眼前的姑娘不会饶了他,所以不敢殆慢,找来了此处最好的大夫,眼见她怀疑,忙道:“姑娘不要啊,他确是个大夫,你再阻拦,恐怕搭误了救你相公的时机。”他见色无戒和萧玉燕年龄相当,又见萧玉燕对色无戒如此关心,自是怀疑。萧玉燕听了,脸不由的一红,却也并不着恼,松开了大夫的手。   小二忙对大夫道:“大夫,求你救救这位官位,他娘子救夫心切,才会对你无礼的。”萧玉燕斥道:“住嘴,你还没完没了是不是?”满脸却是堆欢,小二见了,也不向初时见她那么害怕,只是闭口不说。   大夫道:“济世救人,乃是我辈学医之人的本份,自己若是心胸狭窄,又怎救得了别人。”萧玉燕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免难为情,眼见大夫或望色无戒神色,或问色无戒问题,或把他脉博,井井有条,而后自个儿思考,忍不住道:“大夫,请问他怎么样了?”   大夫初时不答,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位公子筋骨强健,易于常人,且体内有真元之气保护,刀伤虽重,必竟也是皮外之伤,只要休息十天半月,伤口愈合别无大碍。老夫再开几方药,每日跟他服用一计,助他固本陪元。”   萧玉燕听了,大喜不已,心想医术高明者必然高傲,他却是如此平宜近人,只觉自惭形秽。大夫道:“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病不治,将成大病,小伤不养,性命堪尤。在他伤未好之前,切莫再奔波,否则伤口感染,神仙难救。”他见萧玉燕和色无戒都是身怀武功,所以出言提醒。萧玉燕见他似乎知道一切,只觉小镇之中也不泛有高人,多给了他医钱,送他出门。那大夫却也并不客气,只道:“老夫以此谋生,病人诊钱不够药费,我不会介意,别人多给我诊钱,我只有多谢了。”萧玉燕语气不敢殆慢,只将他送出店去,又夸小二请对了人,再赏了他五两银子,道:“我们两人要在这里养伤,一定不能告诉外人,否则我杀光你们。”   第288章   小二原先见她冷冰冰的样子,还真是害怕,但见只要听她的话,她不但不会伤自己性命,而且出手就如此阔悼,乐得她多住些日子,好多赚些钱,自然唯命是从。   萧玉燕让伙计拿了一些粥上来,怕他行动不便,亲自喂他吃。色无戒见她照顾的如此细微,心中很是感动,又见她面容憔悴,不免心痛,道:“玉儿,这些日子你一定很辛苦?”萧玉燕惊道:“你怎么知道?”忽然转过口气,道:“没有,我哪里辛苦了。”   色无戒见她语气有异,知她必有事瞒着自己,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又能及时来救我性命?”萧玉燕不想他担心,便道:“你也累了,吃饱了还是先睡一会儿。”色无戒忙道:“我不累,你快跟我说,我想知道。”萧玉燕见他一再追问,不想杵他的意,便把月余来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色无戒为救法门全寺的僧人,不惜破坏萧玉燕的大事,跟红巾教为敌。红巾教的人痛恨色无戒,都想找他算帐,只是萧玉燕从中阻拦,众人也知道她对他有情,虽心中不平,却也不敢薄了她的面子,只有把气忍了下来。   萧玉燕拉着色无而戒准备离开法门寺的时候,被法门寺的棍僧拦住,色无戒不知到了哪去,她心里别提有多担心,四处找寻他的下落,却发现少林寺的人也正在到处找寻色无戒的下落,说色无戒害恩师了圆大师,要找他算帐。   萧玉燕想起那天在华山之上,随口说色无戒杀害了圆大师,害得他蒙受不白之冤,知道色无戒若被找到,恐怕定会被少林寺的人所杀,如今找他不到,心里反而放下了心。她心里觉得,了圆无故失踪,并没有找到尸体,恐怕未必是死了,红巾教势力遍布天下,她派人天南地北的查找消息,终于有了蛛丝马迹,说了圆方丈曾经在北方出现过。   萧玉燕为查事情确否,亲自到北方查找消息,离开宋境,到了金国境内,终于找到了圆方丈原来还活着,只是被一个人囚禁了起来。那人在金国身居高官,了圆被囚的地方又极是隐蔽,她好几次被发现险些丧命,又怕色无戒被少林寺的人找到,所以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要先少林寺的人找到色无戒,跟他一起将了圆方丈救回,才能替他洗脱冤屈。   一路上得教中弟子回报,色无戒在华山境内出现,跟人动过手。萧玉燕大惊,连续三天三夜不闭眼,跑毙三匹马,赶回华山。一到华山便有弟子说色无戒已被少林寺的人围了起来,不知生死如何。萧玉燕大惊,知道调集弟兄已来不及,不待片刻休息,快马赶到,幸好何仙姑挡了众人一阵,她才恰好赶到,否则看到的恐怕只是色无戒的尸体了。   色无戒知道了一切真想,心里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心想:“玉儿对我的情义,我真是无以回报。”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只觉她为自己付出的实在太多,而自己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心中愧疚,本来他能言会道,这个时候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才听小二说两人是夫妻,萧玉燕一点也不动怒,已知她的心意,心想:“色无戒,玉儿如此对你,难道你不知道还是装傻,你今生一定不能辜负了她?”想到这里,伸手握住了萧玉燕的手。   萧玉燕本来低着头,一感觉到色无戒的存在,不由的全身一颤,微微抬头看着他的双眼,顿时心里好似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只觉身不由己。色无戒伸手轻轻抚摩着她脸颊,道:“玉儿,你对我实在太好了。”萧玉燕少女心动,顿时便觉身不由己,只相以身相许,忽然想到:“他身上有伤未愈,怎能再做此事。”想到这里,赶忙移开身子,道:“色大哥,你好好休息?”   色无戒见她闪避,以为她对自己没有男女意思,心中不免一凉,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萧玉燕背着身子,可脸已经涨得通红,道:“玉儿喜欢,不过你伤势未愈,大夫说了你不能乱动,我怕你的伤口又会重行裂列,我还是给你煎药去吧。”她从来没有对男子说过这话,更觉害羞,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色无戒听了,只觉萧玉燕处处都替自己着想,别提有多感动了,不知为何,每当感动要流泪时,他却总是流不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一晚萧玉燕喂色无戒喝了药,自己到隔壁房间去睡。她虽连续三天三夜没睡好觉了,可为了照顾色无戒,第二天还是早早的起来,喂他吃饭,替他煎药,当真无微不致。   色无戒心疼她,常劝他好好休息,自己躺在床上不会有事。萧玉燕却说怕他寂寞,又怕少林寺的人会随时找来,或是怕他被人陷害,所以一定要在旁相陪。色无戒见劝说不动,他本来好动,只因胸口受伤不能动,躺在床上也觉无聊,有萧玉燕在旁陪着聊天,也觉日子过得很充实幸福。萧玉燕实在累了,有时便躺在色无戒床边睡着,色无戒整天躺着,却是不相睡,看着萧玉燕睡觉的样子依然是那么的美丽,心里好几次有非份之想,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心里骂道:“好像你个淫贼色无戒,骂你一点都没有错,玉儿始终顾着你的伤势,你却只顾欲色,不要性命,你还是不是人?”没次骂过自己之后,心里反而舒服了许多。看着萧玉燕睡着正熟,不想打扰于她,有时她躺在自己腿上,腿都被躺麻了,可色无戒还是不敢动一下,只怕会吵醒他。   过去了十几天,萧玉燕每天都在旁照顾,色无戒的伤势却也好的差不多了。万幸仇人没有找来,两人才过了这几天安静的日子,小二时常上来殷切问候,也因此得了许多好处。   这一日已是色无戒养伤的第十五日,色无戒多日没活动,只觉全身疲备,不过内气却是充盈,想必伤已全愈,两人便想准备一下,起程到北方找寻了圆。色萧二人的耳朵都是极灵,远远的便听到楼头脚步突响,有数人上得楼来,相互望了一眼,心想:“莫非少林寺的人找来了?”   刚在猜测,脚步声已到了门外,便听小二的声音道:“几位大师,小店是小本经营,出家人慈悲为怀,可不能打扰到了我的客人。”色萧二人心想:“果然是少林寺的人。”色无戒道:“等他们进来,我们跟他说了圆方丈未死,他们不至会为难我们。”萧玉燕道:“色大哥,你太异想天开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信你的话,他们定会说你为保性命,说谎骗他们。”   色无戒想想那天自己也曾解释过,根本没人听自己,听萧玉燕这么一说,便道:“那我们怎么办?”萧玉燕道:“如今之计,我们先不跟他们正面冲突,待我们活生生的将了圆大师带回来,他们才会无话可说。”色无戒也觉有理,当下两人跃出窗去,寻觅方向,径向北面而去。   原来那天萧玉燕弃马西行,声东击西的办法果然奏效,了远等人一路追马东行,只追了数十里,那马才累的停了下来,众人见马上没人,已知中计,只不过过了数十里,不知色萧二人在哪里下得马,他们不肯放过一个地方,一路上派弟子四处找寻,连续数日都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这几天里几乎将方圆数十里都翻了一个遍,不但每家客店,连山里破庙和无人居住的屋子都找过了。这日到客店来,也没有把握色萧二人一定就在客店里面。小二为做生意,处处阻拦,他们自然也不会怀疑。一个僧人双手合什道:“小二爷千万别见怪,我们要找的可是穷凶极恶的人,住在店里,恐怕会对你们造成危险,请打开房中让我查看一遍,施主恩德,贫僧铭记于心。”   这半个月来,小二从萧玉燕那里得了好处不少,虽不相信他们当真无恶不郝,但想色无戒胸口中了那么深的刀伤,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听了眼前和尚的话,还真不些害怕,知他们是少林寺的人,只得开门让他们进去,一进门去,屋里哪里有人在,小二一愣,明明刚才还见他们在屋里,怎么会不见了,便想他们走了更好,不必两边为难。   那些和尚也不怀疑,道了声歉便即离开了。小二兀自喃喃自语:“他们莫不是神仙,有飞天盾地之术。”想不明白便不去想,收拾房间时却见床上留着一绽银子,旁边纸条上有字写道:“照顾多日,十两赠金,略表谢意,勿请笑纳。”小二见他们离去还给自己留银子,更是大喜,自言自语道:“这两人明显是大大的好人,怎么可能穷凶极恶,少林寺的和尚也会说谎。”乐得将银子放进袖里,不再去管闲事了。   第289章   色无戒和萧玉燕二人跃出窗来,便好向北而行。华山境内,几乎无处没有少林寺的弟子,没走出几步,便从两边小巷中走出两队棍僧,他们沿路巡罗,查得极是仔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长相可疑的人。色无戒一拉萧玉燕手臂闪到一边,道:“看来白天我们要出华山,并没那么容易,不如找个地方先住下来,等到夜深再赶路吧。”   萧玉燕点了点头,道:“你这个办法不错,不过我想到一件更好玩的事情。你都躺在床上半个月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恐怕你一定喜欢。”色无戒忽然见到她顽皮的脸,不知她要干什么,在床上躺了半月,确实感到全身软弱无力,血脉不通,便道:“好啊,我自当奉陪。”萧玉燕一笑,便从旁边跃出,朝那棍僧走去。   色无戒吃了一惊,心想:“她迎面撞上少林寺的人,乞不是又要打在一起,纠缠不清,难道她说的活动筋骨,便是惹事生非不成。”正想出言阻止,萧玉燕已到了棍僧面前,一拦他们的去路。由于萧玉萧救色无戒时,骑着一匹快马,又是出奇不意,除了绝欲追到后来跟她动过手外,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她。那群棍僧眼见她拦在身前,都是不明所以。他们虽奉了命到处搜索,但必竟也不像强申恶霸那样仗势欺人,个个都报拳念佛号,当先一个慧字辈弟子道:“女施主不知有什么事?”   萧玉燕一听他们似乎不认识自己,更是大喜,娇笑道:“你们不认识我啊?”棍僧互相望了几眼,都是摇头,慧辈弟子道:“难道小僧跟姑娘认识,恕小僧眼拙,一时记不起来了。”萧玉燕笑道:“这样啊,不认识。”表情似笑非笑,明显是想笑又想忍住的样子。   群僧见她前后说爬的话似乎一点不通,心中倒是留了一个神。萧玉燕道:“你们这些和尚不在少林寺里呆着,都到这镇里来干什么?”那和尚道:“小僧是奉了师父之命,来找一个人?”萧玉燕道:“找人,莫不会是找我?”   群僧一听,脸不由的涨得通红,无不心想:“姑娘胡说八道,出家人怎么会来找你一个姑娘。”但见萧玉燕美丽可爱,别说出家人,任何人看了都心里舒服,心里有气,脸上还是忍不住挂着笑容,那和尚道:“姑娘说笑,我们是奉命找寻师门叛徒。”萧玉燕道:“师门叛徒,他长什么样子,或许我见过他还不一定。”   群僧在附近找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眉目,忽听萧玉燕这么一说,心想或许她真的见过也不一定,也便将色无戒的长相跟她说了。   色无戒远远的看着,根本不知道萧玉燕要搞什么鬼,忽听萧玉燕笑道:“这人我刚才还见过。”群僧一听,个个又喜又惊,忙问萧玉燕下落。色无戒心想:“玉儿一定在戏耍他们。”没想到萧玉燕伸手指向自己,大叫道:“他就在那里!”   色无戒躲在角落,不易被人注意,经萧玉燕这么一指,群僧顿时认出他来,可都忌惮他武功厉害,纷纷叫嚷,招呼同伴。色无戒大吃一惊,不知萧玉燕为什么要这么做,正要上前去问个究竟,萧玉燕却已笑着走到身边,道:“我们快走吧。”   色无戒问道:“你怎么把我的行踪跟他们说了?”见和尚越聚越多,她却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更是不解,起初还闪过她要害自己的念头,但想起自己身受重伤,若不是她冒险来救,自己乞能逃脱,就算逃脱了,也定会被找到,她若要害自己,自己恐怕有一百条性命都不够,知道她无害自己之心,更不明白她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了。萧玉燕道:“别多想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跟你说清楚。现在我们来比比脚力,看谁不被这群臭和尚抓到,你也可以练练筋骨。”   色无戒见萧玉燕露出这一个童趣,当真天真可爱,忍不住一笑,道:“你要跟我比脚力?”萧玉燕哂道:“我知道你轻功厉害,可我未必就及不上你,我们就来比个输赢如何?”色无戒心想:“输赢必有赌注。”便道:“如何比法?”萧玉燕道:“若我赢了,你替我洗脚,若你赢了,我替你倒夜壶。”   色无戒听了,大笑道:“你这不是明显吃亏吗?”萧玉燕道:“怎么我明显吃亏,你一定有把握赢吗?”色无戒道:“就算我输了,也能替你这个天仙美人洗脚,那是多么荣幸之事,哪算惩罚呢?”萧玉燕倒没想到这一点,如今听色无戒点破,不由的整个脸涨得通红,不敢再面对他,只怕尴尬的出丑,忙道:“让你占的偏宜还不多吗?再多让你一次也不妨。”说着身体已经窜出。   色无戒道:“啊,你好狡猾,竟然先走一步。”耳听得萧玉燕呵呵的笑声,早已跃出数丈,遂使出蛇行术来,追了上去。群僧眼见色萧二人逃走,也都呼喝着去赶,只是轻功哪一个比得上他们两人。到了了远,绝欲等赶到时,他们早已经跑出了里许之外。   色无戒蛇行术虽是厉害,只不过重伤初愈,内功必有所损,轻功全靠灵活,躺在病床上,四肢百胲不免滞带,萧玉燕的轻身功夫也是一绝,又是先走一步,可谓是占了先机,两人追赶了十几里,色无戒始终离她身后只差一丈,但要越超她却也不是易事,有时色无戒想猛拼一口气抢到她前面,萧玉燕也同时加劲,总是跟她相距丈许,色无戒自问学会蛇行术以来,奔跑时从来没有输给过别人,这时心里不禁佩服之极。心想:“如果输了能替玉儿洗脚,我又何必要赢?”想到这一点,心里更加放开了许多,脚步渐渐放慢了。   萧玉燕见色无戒忽然速度慢了下来,心想:“他若输了,当真要为我洗脚,我倒没有什么,他男子汉大丈夫,有尊有严,我怎么能让他受这个委屈,将来他乞不会是说我霸道?但如果我输了,我要替她倒夜壶,我乞不是也自找麻烦。”正想像间,忽听背后有人道:“玉儿,我又赶上来了,我要赢你了。”   萧玉燕侧头,色无戒已在身侧,正想提气再赶,忽然想到:“我为自己喜欢的人倒夜壶,我心甘情愿,这哪算是麻烦。”想到这里,心中喜悦,道:“色大哥,本想趋你受伤占点偏宜,没想到你的轻功一点都没有落后,我只有认输了。”色无戒实不知她心里想些什么,见她认输,两人都停了下来,只道:“那今晚可就要委屈你了。”   萧玉燕一听还不能回过神来,道:“委屈我什么?”随即想到自己曾说过比赛输了要倒夜壶之事,不由的满脸通红,本来她大大咧咧,行事不掬泥于小节,这个时候却不知该讲些什么。色无戒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不由的怦然心动,想要伸嘴亲她的脸,可还是强忍住了,笑道:“其实你没有输,是我输了。”   萧玉燕一怔,只望着他。色无戒道:“你一个女子,脚力自然不能长远,我后面能追上你也不为奇,你能领先我十几里路,自然算你赢了。”萧玉燕听了,道:“那你是甘心要替我洗脚了?”色无戒道:“我现在帮你洗,将来我老了不能动了,你会不会帮我洗啊?”   萧玉燕一羞,想起这样的情景,还是那么的向往,若色无戒老的不能动了,自己还能在他身边,那今生该是多么的幸福,心里不由的甜甜一笑。天色将黑,两人到店里投宿,刚问了房间,便听脚步声响,楼头里有一队和尚迎面走下,似乎刚将店里找了一遍。色无戒心想:“他们真是阴魂不散。”却觉手上一紧,已被萧玉燕握住,听她道:“这里恐怕不能住了,反正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拣山路而行,晚上就住山洞,过过野人的生活。”她不待色无戒回答,右手金鞭挥出,卷住一张桌子,朝着下楼来的和尚迎了过来。   那群和尚陡然遇险,都吃了一惊,只是武功不弱,一人右掌挥出,击在桌子之上,哗啦一声,桌子在空中一震,而后碎做两段。色无戒见了,不由的赞道:“好掌力!”萧玉燕道:“胡乱打碎店里的桌子,难道不用钱赔啊。色大哥,我们走!”色无戒答应一声,两人跃出门外,向北而去。那群和尚大多认识色无戒,顿时大嚷着追赶上去。   片刻之间,色萧二人出了小镇,到了野外。色无戒不明白她一路上为何故意去惹少林寺的人,便问道:“如今少林寺的人当我们是眼中钉,避之尤觉来不及,你怎么还故意招惹他们?”萧玉燕道:“你猜呢?”色无戒见她笑靥如花,本来紧张的心情顿时放轻松了许多,道:“你这个鬼精灵,我哪想到你肚里想些什么?”   第290章   萧玉燕叹了一口气,折了一根芦苇草在手中摇晃。色无戒道:“你怎么叹气?”萧玉燕忽然面向他,挥芦苇草在他面上一打,道:“我叹气你变笨了,不会自己去想。”色无戒与她本来并步向前走,那么闲情逸志,哪里想到她会突然偷袭,那芦苇打在脸上,毛茸茸的甚是难受,待得回过神来,萧玉燕已是笑着向前跑出,心中不怒反喜,道:“你偷袭的不算,我要打还回来。”萧玉燕蹦蹦跳跳的躲闪,好生快乐,混不像是在逃难一样。   回过神来,色无戒道:“在你面前,也只有称傻子的份了。”萧玉燕也不再逗他,道:“我跟你说过,了圆方丈身在何处?”色无戒道:“听你说过,方丈他好像在金国军营里。”萧玉燕点头道:“将他抓住的人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或许还是金国的大将,手握重权。”色无戒心想不错,以方丈的武功,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抓得住他。那人竟能在华山群雄聚集之中,无声无息,不留痕迹的抓走他,确实不能小看了他。   萧玉燕道:“正因为如此,就凭我们两个人,就算找到了了圆的所在,又如何能救他出来。”色无戒也并不是木讷之人,听她这么一说,也即想通,道:“你故意引少林寺的人追我们,只是想带着他们去找方丈,若他们知道方丈并没有死,自然不会再为难我们,反而成了我们有利的臂助。”萧玉燕笑道:“原来你还不傻。”挥手又欲打他面门。   色无戒这个时候有了防备,自然打他不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道:“你还想打我啊?”萧玉燕一羞,赶忙转过话题道:“你要这芦苇草,遍地都是,何必要抢我的。”色无戒也即会意,赶忙松手,道:“玉儿,你真是聪明之极,我原先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萧玉燕甜甜一笑,再不言语。当晚两人就找到一个山洞,在洞里铺了一些柔软草做为睡床。眼见明月当空,身处幽静之中,景色自然极美,两人不肯入睡,色无戒到洞外打了两只山兔,在火上拷来吃了。   经过这几日的患西难,两人的感情更进了一步,虽都没有说出口,但心里无不明了。色无戒转头一看,火光映射下,萧玉燕泛红的脸宠,显得妩媚动人,一颗心顿时怦怦乱跳,不禁道:“玉儿,你对我真好?”萧玉燕陡听他这一句温柔的言语,也是感动不已,嘴上却道:“我怎么对你好了,你倒是说说看?”   色无戒道:“我三番两次坏你大事,跟你做对,你却三番两次救我,若没有你,我色无戒恐怕早已经死了。”萧玉燕望着他的双眼,只觉深情无限,也是激动的很,道:“你心里记着就好,不知你要怎么报答我。”色无戒也知道她不是图人报答的女子,心中热血沸腾,看着她沾满油腻的嘴唇性感的很,忍不住慢慢的凑近嘴去,道:“我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可我不会让你伤心的。”   萧玉燕也是身入情网,不能自拔,竟不闪避。色无戒慢慢靠近,只是不想让萧玉燕感到突然,她若是闪避,也不会勉强,见她并不躲闪,心中已是火热,待碰到她的嘴唇之时,只觉柔软之极,似有似无,顿时燃起心中那一把欲火,呼吸之气也变的沉重,在嘴唇上轻轻一动,更觉受用无穷。正在享受之时,只觉下唇巨痛,不竟“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碰嘴唇,已全是鲜血,却听萧玉燕咯咯而笑,便道:“你干嘛咬我?”萧玉燕道:“你恐怕不止一次亲过别的女子的嘴,不知亲我的时候,却在想哪一个人?”语气一点都没有怒意。   色无戒没想到萧玉燕竟会如此大度,一点也不恼自己以前的所做所为,对她的喜爱不禁又加深了几分,道:“这你可冤枉我了,自从跟你在一起,我眼里,我心里都只有你,从没想到过别的女人。”萧玉燕一听,也是说不出的欢喜,弩嘴道:“我不信。”色无戒道:“你不信又何必咬我呢?”萧玉燕道:“我不咬你,你怎么记得我的好处。这样一来,以后你再跟别的女人亲嘴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想到是我,那我心里就高兴了。”   色无戒更加佩服萧玉燕,听她的意思,就算自己跟别的女人要好,只要心里有她,她也不会怪自己,心胸如此广阔,又有那一个女子比得上她,道:“你放心好了,从今以后,我色无戒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萧玉燕听了这句话,已是安慰不已,心想:“就算我跟色大哥有缘无份,将来他喜欢上了别人,只要心里时刻想起我,我就是为他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了。”想到这里,更是害羞难当,凑上前去,主动亲在了色无戒的嘴上。   色无戒还抱,洞内幽静,好似虚幻,柔和的火光,将两人的肌肤都映成通红,一个是情难自控,一个是初尝爱情的滋味,你情我愿,无限爱意,尽数化做了肉欲上了享受,乐此不彼,只到夜上阑干,万籁巨静,两人都渐渐的睡着了。在睡梦中兀自相拥相抱,不能自拔,露水之缘,鱼水之欢,自不消细说。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奇怪的叫声从东南西北四面响起,这声音似乎相隔很远,但听来就好似在附近一般,充入听者的耳朵,只觉难受之极。色萧二人也被惊醒了过来。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害羞的一低头,色无戒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阻断了皮肉的真诚相见,两人的害羞之感也便消失,只是萧玉燕满脸还都是幸福的笑容,那潮红兀自未退,却不是火花反射而至。   两人穿戴好衣服,那啸声更加听得清楚,声音好似把洞都包围了一样,萧玉燕道:“你猜会是谁呢?”色无戒道:“听这啸声内力纯厚之极,必然是个高手,深山之中,看来是冲着我们而来。”萧玉燕脸又是一红,道:“莫非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想起刚才的春宵一刻,兀自不敢与色无戒的目光相对。色无戒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不用担心,听声音看来离山洞似乎还有里许,若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恐怕早已经围攻上来。”萧玉燕却不是担心这一点,想她身为红巾教护法,任何武林高手都见过,任何惊险的场面都经历过,又怎么会怕呢,她唯一害怕的就是色无戒会有危险,害怕跟他分开。见他握住自己的手,也便紧紧将他握住,似乎很快就要跟他分开一样。   色无戒顿时会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不必害怕,我不会离开你的,如果是死,我们也死在一起。”萧玉燕听了他这句话,倒是放心了许多,便道:“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出去跟他们见面?”她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主见:“听声音这四人武功恐怕天下难逢敌手,就算我跟色大哥联手,也未必是其敌手,即是如此,自然也不可能从他们手里逃得了,于其四处躲避,还不如跟他们会面,说明事情的真想。他们武功这么高,见解自然也高人一等。”只是她自从跟了色无戒以后,便觉女子任何事情都听男的为好,这个时候,色无戒怎么说怎么做,自然听命就是。   色无戒道:“这四人武功非凡,若跟我们同去相救方丈,必然胜算极大,他们离山洞虽然还很远,但只要四人从四个方位渐渐逼近,我们还是会被他们找到,不如就在这里等他们,是福不会是祸。”萧玉燕听他跟自己讲的也大致相同,便道:“我一切都听你的。”色无戒见她一教护法,却一点也不飞扬跋扈,喜爱之情只有增无减,两人走出洞外,色无戒提气喊道:“前辈光临,色无戒欢迎之致,还请现身一见。”两人在山洞之中行了夫妻之事,当真好似洞房花烛,色无戒也占山为王,将山洞当成了自己家一般。   色无戒声音刚完,便听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施主热情好客,老僧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句话出自四人之口,从四面八方有先有后的讲出,每讲一个字,声音就近了一步,到的最后一个字讲话,洞前已多了四人,他们个个年过七旬,须白如银,银眉斜飞,身穿袈裟。色无戒见他们片刻之间便能赶到,轻功着实了得,又见他们的打扮,心想:“原来是和尚,莫非是少林寺的人。”只是四人的面目均不相识,年纪最大一人当先而站,身体瘦高,面目却如儿童,他身后那人身体极胖,个子却是四人之中最矮,眉毛下垂,将他整个眼睛都遮住了。他左右两侧的两个神僧面目也都长得奇特,一人左脸颊生着一颗黑痣,满脸都是白毛,唯有那痣上长的一丛黑须,显得特例独行。另一人虽在黑夜之中,脸色却显得极白,全没半点血色,好似僵尸一般。见这四人武功高强,长相怪异,心知是个劲敌,心里暗自提神。报拳道:“四位神僧半夜来找色无戒,不知有何要事。”   第291章   当先那位僧人合什道:“阿弥陀佛,色无戒,好一个色无戒,老僧师兄弟四人,来的目的正是为你。”色无戒早就料到,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只道:“未敢请问四位神僧法号?”那僧人道:“老僧法号海空,大海无量,有容乃大,目空一切,得道成佛。”   色无戒一听“海空”二字,不由的大惊失色,你就是海空神僧?“那老僧道:”不敢,不敢,正是老讷。“色无戒神色顿时变得极为恭敬,道:”这么说来,四位就是少林寺四大护持神僧了。色无戒久居少林,久仰其名,今日有幸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说着一揖到地。   萧玉燕在旁听了他们的议论,不觉大为奇怪,低声道:“他们是少林寺的人,你也是少林出身,怎么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们一样?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色无戒在四位神面前不敢暗自私语,但又不能不回答萧玉燕的话,索性大声说出,免得显得对四人不敬,便道:“五十年前,四位神僧身为少林寺的四大护寺金钢,当时少林反生内乱,四位神僧力擒逆贼,保住合寺千余条性命,后来便因讯全无,传说他们功德圆满,已是得道成佛……”   色无戒说到这里,海空上前一步,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我辈学武之人,更是以除强扶弱,济世抚贫为己任,少林内乱已除,我们师兄弟便全心面壁禅佛,希望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佛,可惜今日少林又出妖孽,我们四人不得已才出手。”   色无戒心想:“量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少林寺面壁,如今算来,恐怕已有近三十年,他们所说的妖孽,必然就是我了。”说道:“四位神僧可是为了了圆大师而来?”海空道:“方丈窄心任厚,受万人爱戴,乞料却被冷血之人所害,真是令人挽惜。”色无戒听了圆之事,不免也是心情激动,道:“江湖上都说是色无戒欺师灭祖,害死师父,四位神僧高人一等,必定明察秋毫,难道也跟别人一样的想法?”   海空道:“要说事情有因才有果,你犯色戒在先,之所以逃下少林,说明你怕受到惩罚,为了逃避,你杀害绝绪也可以解释,为了逃避别人替绝绪报仇,你擒拿了圆方丈也在情理之中,如此说来,你的嫌疑最大,阿弥陀佛。”   色无戒心想:“海空神僧所说的也并不是全无道理,绝绪被了渊所杀,若不是听陈少壮亲口说出,别人哪里可能想到,别人也自然不会相信,如今看来,只有找到了渊和了圆,我色无戒才有可能不被追杀。”   这个时候,那个满脸白皮的海冥道:“佛语有云:‘冤冤相报何时了’,但你人面兽心,我们怎能让了圆方丈死的不明不白,此仇怎可不报。事实俱在,你多说也是无益,你为逃脱罪责,又接连杀死数人,已是罪大恶极,凉你也不会束手就擒,就使出你的本领,一较高下吧。”语气粗大,不像是海空那么绵绵细语,显然脾气很是暴躁,怪不得脸色极白,原来经常生气才至如此。   海空看了他一眼,道:“四师弟,你刚才的话已蒙杀意,恶念已生,怎是我学佛之人应该有的?”色无戒一听,心想:“听海空的意思,他是不欲杀我,不愧为四大神僧之首,只要我跟他说明事情的缘由,他肯定会相信,或许同我们北上找寻师父,有四大神僧相助,胜算就更大了。”大喜之下,忽听海空接着道:“我们今日来,并不是替谁报仇,也不是要杀人,而是遵着我佛旨意,替天行道,诛杀肆血魔头。”色无戒一听,才知他还是要杀自己,只是说得冠冕堂皇一点罢了。   忽听萧玉燕冷哼数声,显得极是谬视四人。四位神僧一愣,海空道:“学佛之人互相切磋,所谓三人行必有吾师,老僧若刚才的话错了,女施主大可以大胆指出,老僧有则改之,无则加冕,何必将事情都藏在心里?”色无戒也是不明萧玉燕为何无故发笑,不知她有何言语可批博海空刚才所说的话,但想自己虽然机智聪明,不过在萧玉燕面前,便显得相形出绌了许多,心里倒也相信她有这个能耐。   萧玉燕道:“佛家最忌讳什么?”色无戒听她一个俗世之人,反问四大神僧佛家问题,不知用意何为。海空听了,慈详的一笑,但一笑之中便显得内力极为充沛,声振数里。见他转头道:“海静师弟,女施主要考较我们佛法,你说说看。”他知道四人之中,海静以佛法领悟最深,并且有独到的见解,而且海静为人稳重,并不像海冥粗暴,海玄那么心浮气躁。   海静上前一步,掌立十字道:“阿弥陀佛,宣扬佛法,老讷乐意之极,佛家忌讳之事多则数不胜数,又因人而不同,但众人之中不能违背相同的一点就是杀生?”色无戒听了,不由的心中佩服:“四大神僧今日而来,心中已蒙杀意,玉儿如此问他们,等于让他们搬起石头去撞自己的脚,我枉费十几年参佛悟道,关键时刻却也不如玉儿想的周到。”又想:“人生就是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身受佛法,便是当局之事,事情也就看得不那么仔细,玉儿旁观,不用去想后果怎样,自然比我开明的多了。”   只听萧玉燕道:“即是如此,四位神僧今晚到此深山老林,却是所为何来?”海静淡淡的道:“佛家虽最忌讳杀生,但也宣扬杀身成仁,除魔成佛,若杀了一个大恶人,能救救千千万万的无辜生灵,就算佛者因此杀生而死,死后亦能升仙成佛,吾辈又有何俱?”这句话着实厉害,倒是把色无戒看成十恶不郝的魔头,杀了他不但无罪,反而更添浮堵,海空海玄海冥心中一喜,萧玉燕也是无话可说。   色无戒上前道:“四位大师说在下为魔头,在下却不承认,又当如何?”海静又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未犯淫戒,心中而淫也算淫,未犯杀戒,心起杀念而算杀,怪不得你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原来早已将所学佛家抛诸脑后,一失足成千古恨,老讷曾听闻施主的事迹,实则是位可塑之材,只可惜出身不正,误入邪途,可悲可叹。”   色无戒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心想:“海静大师果然厉害,‘静’之当之无愧。”但他心里清楚,杀死绝绪,了圆之人并不是他,所以却不肯背这黑锅。旁里萧玉燕道:“色大哥,别跟四个臭和尚胡说八道,我们不跟他说话,看他能把我们怎样?”说着欲走,忽见人影一闪,身前呼呼声响,一股强劲的风迎面吹来,使的两人竟是寸步难行,便听一人呼喝佛法道:“阿弥陀佛。”随即风声即停,一且似恢复了平静,两人才看得清楚,海空站在身前,心中不免一惊。   萧玉燕一探腰间,金鞭已经出手,只朝海空迎面点头。那海空不躲不闪,眼见金鞭点到,却是眼不动心不移,金鞭却击了个空。萧玉燕心下胲异,金鞭顺势勾打,那海空仍然不动,金鞭却又击空,萧玉燕连挥带打,一瞬间已经数十招打出,眼见招招都打到海空身上,可海空却一点异样都没有,好似身体是空的一样,不免心想:“他法号海空,莫非身体真是为空?”不相信世上又如此之人,挥鞭尽是精妙招式,眼见四周树枝与金鞭微一接触,顿时断折,金鞭破空之声响的极是怪异,那海空却依然站在原地,看似一步也没有动过,可当金鞭击到时,总是差那分毫,不由的让人诧异。   海空合什道:“阿弥陀佛,怨有头债有主,此事与女施主无关,老讷不想和你出手,你大可以站到一边。”萧玉燕听了更怒:“我今日已是色大哥的人,你们要伤他性命,却说不关我的事,真是欺人太甚。”金鞭一勾,准备缠他腰间,眼见金鞭已将他缠住,鞭中却似无物,忽然鞭头一紧,已被人用手抓住。   色无戒见海空所使的功夫,从所未见,恐怕是他自己所创,萧玉燕屡次都打他不到,已知她并不是对手,忙道:“玉儿,住手。”萧玉燕听了一怔,便觉那人松开了金鞭,才是知道色无戒刚才讲话却是在救自己。海空连让五十招,本来正想反攻,听色无戒这么一说,自然松开了手,走到他的身边,道:“少林七十二艺是武林中最厉害的武功,我师兄弟四人也曾练习,老讷只身皆五项绝艺而已,三位师弟也不能逾越此数,听人传言少林戒律院首座一人身皆七十二艺,就是隔下,若不是传言有误,一生只走正途的话,却是我佛大喜之事,若是反之,本领越高,危害越大,罪恶也就越深,老讷师兄弟四人不才,要一一领教施主的七十二项绝艺。”   第292章   色无戒大惊,心想:“海空神僧一人已皆五项绝艺,实是已经厉害之极,若四位神僧加起,恐怕不下十项,世人虽传我色无戒身皆七十艺,自是谣传,试问又有谁能身皆七十二项绝艺,四位神僧已存杀我已成仁之心,如今我若以技取胜,他们自然不可再跟我为难,只是我哪里有把握必胜,我该如何是好?若不答应跟他们比试,他们一样也不会放过我们,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行?”一时间思潮起伏,却听萧玉燕笑道:“四位神僧德高望众,又是长辈,莫非想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不成?”海空听说色无戒一人身戒七十二项绝艺,武功自然非同小可,四人今日来,本来就想以四敌一,方可不败,听萧玉燕这么一说,自是不能厚着脸皮占此偏宜,便道:“那好,我师兄弟四人分别分四天跟施主比试,若都败在你的手里,自然不能再取你性命,我们四人也从此面壁至死,不再出来丢人现眼。”   色无戒知道自己若是输了,大不了性命不保,便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星月当空,佛家俱为见证……”四大神僧无不知道,色无戒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他们反悔,四人心想:“你却也太小看我们了。”只听色无戒接着道:“……只是我们之间的恩怨,萧姑娘没有任何关连,无论我胜败与否,还请四位神僧不要为难她。”海空道:“老僧跟她无冤无仇,自然不会无辜加害,你大可以放心就是。”   色无戒知道海空一言九鼎,他既然讲出来的话,自然不会反悔,便一揖到地:“色无戒多谢神僧成全?”海空本与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见他行此大礼,赶忙相扶道:“施主何须如此大礼?”忽听海冥大叫道:“师兄小心奸计。”说着跃到两人中间,挥掌便向色无戒打去。色无戒见此,不闪不避,只是哈哈大笑。海空一见,赶忙将海冥的掌力接过,道:“师弟,别乱来!”   色无戒笑道:“海冥神僧还怕色无戒会以下流之法害人不成,就算我是个卑鄙小人,也不会当着佛家的面自违誓言。”海冥本防他会对海空下手,听他这么说了,不免惊的脸红。实则色无戒欺师灭祖的事传开来,人人都说他禽兽不如,海空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就算色无戒真的暗施偷袭,也不可能伤得了他。   色无戒道:“天夜色已晚,若四位神僧答应让色无戒再多活一个晚上,色无戒心里感激之极。”海空一望天空,已微有天亮之意,便道:“施主过谦,施主能让老僧师兄弟养精蓄锐,老僧心里才是感激,不如我们就将比试定在每日午时如何?”色无戒报拳道:“一言为定。”忽见萧玉燕已不在身边,刚才只顾着防备四位神僧,竟不知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心里着急,忙和四位神僧告别,四处找了一遍,而后回到山洞,人未进洞,便听洞里传出哭泣之声,正是萧玉燕。   洞里的火已灭,只显得漆黑的很,色无戒不知萧玉燕为何哭泣,不由的紧张不已,忙道:“玉儿,玉儿,你怎么哭了,是谁惹的你,我替你去教训他。”点燃枯柴,洞室顿时一亮,只见萧玉燕报着双腿,伤心之极,忙上前安抚。萧玉燕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道:“是你自己欺负我,你打你自己吧?”她似乎不想让色无戒看到她哭泣,刚才哭的伤心,见他到来,顿时止住了哭泣。   色无戒更是不明所以,道:“我何时欺负你了?”萧玉燕委屈的道:“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要求那四个和尚饶我性命?”眼神瞪着他。色无戒方使明白,她原来是为了这个生气,便道:“四位神僧武功高强,就算以一对一,我也未必能赢,恐怕难免会死在他们的手里,所以……”萧玉燕抢着道:“所以你宁愿自己死了,也要护着我是不是?”色无戒道:“你即是知道,为何……”萧玉燕猛得捶打他的胸口,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对你一心一意,你死了倒是痛快,不用去想什么,就忍受让我一个人在世上受苦吗?你真的好没良心。”   色无戒听她真情流露,心里说不出的喜欢,不由的又在想:“我今生所遇的女子,哪一个能比得上她?”不由的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道:“玉儿,我错了,我只顾着你的安全,却没想到你心里怎么想,你不要怪我。”萧玉燕听了他这句话,怒气也便消失了大半,并不挣脱,道:“你以前不知,我可以原谅你,但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了,若你再求那四个臭和尚饶我性命,我……我……”本来想讲一些绝情的话,但想就算他真的这么做,我又怎会怪他?所以下面的话便不再讲。   色无戒知道,刚才海空已答应过不杀她的性命,不用自己再求,也不会伤害她,自己就算死了,就算萧玉燕会恨自己一辈子,也要保她安全,如今见她正在心头上,便道:“好,我答应你,不再求神……呵呵,那四个臭和尚饶你性命。”萧玉燕不知他口是心非,听到这里,高兴不已,顿时破泣为笑。萧玉燕道:“你自知不是对手,也不必理会刚才的约定,我们趋他们不注意,悄悄的逃走如何?”   色无戒虽然不再是佛门中人,但心中不佛,从来不敢亵渎,况且刚才已经指天发誓,又怎肯违背,但不忍拒绝萧玉燕,便道:“玉儿,你别异想天开了,四位神僧怎会让我们轻易逃走。”萧玉燕不信,道:“我先出去看了究竟,若他们没有防备,你就得听我的话悄悄溜走。”色无戒还要阻拦,萧玉燕已经出了洞。心里思潮起伏,不知该如何时,却见萧玉燕垂头丧气的回来道:“色大哥,你果然聪明,那个海静和尚原来坐在洞口奸视我们?”   色无戒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听了萧玉燕的话,将信将疑,也走到洞口,果然见海静盘膝坐在地上,双眼微合,似已入定,心想他们不相信自己,不免有气,但又想,世人都传我欺师灭祖,杀害同门,他们肯跟我约定一对一比试,不骤取我性命,已是宽容之极,想到这里,气顿时消了。萧玉燕知道不能逃走,便劝色无戒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一战。   次日正午,色无戒如约来到洞外,只见海空海玄海冥也已如约而至,唯不见海静,心中不解:“海静神僧昨天在洞外坐了一夜,本以为第一场他先出战,怎么却不见他的人影?”便道:“不知还有一位神僧到了哪去?”   海空上前道:“今日第一场是四师弟海冥跟你比试,二师弟不在,却也无伤大雅。”色无戒随即会意:“海静神僧昨晚守了一夜,这个时候必然躲起来睡觉去了。我色无戒答应过跟你们比试,就不会半路逃走,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不说,只微微一笑,道:“说得也是,不知海冥神僧跟在下比试什么武功?”   海空道:“我们已有约定,互用少林七十二艺功夫比试,若谁动用其他武功,便算是输。”色无戒心想:“我一生之中最为得意的武功虽然很多,但最厉害的还算少林七十二艺,而这四位神僧面壁近三十年,所创的武功未在江湖上试过,必然厉害出奇之极,让人防不胜防,他们竟舍长取短,以七十二艺与我拆招,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四位神僧一向视少林七十二艺为魁宝,当年能力擒叛贼,所学的绝技也大派用场,听说色无戒身皆七十二项绝艺,顿时蠢蠢欲动,想见识见识,不然他们乞肯拿了圆的仇当做儿戏,跟色无戒约定比武呢?他们本来以为必会在少林寺直到身死,今能见色无戒这样的人,才使他们冒险一试,就是因为无法抗拒心中那一滴点的好胜之心罢了。   只听色无戒道:“即有约定,若我不小心使用其他武功,便是猪狗不如。”语中意思便是挤兑四人不可突然使用自创的武功。海空却未明其意,便道:“唉,施主这话却太过偏激,老僧怎可以咒骂人的话让人约束呢?”色无戒微微一笑道:“这话只用在我一个人身上,若四位神僧使出别派武功,自然不会应验在我这句话上。”心中却想:“你们不是猪狗不如,便是有如猪狗,或者胜过猪狗。”刚想完便觉自己无礼,不敢再乱想。   听色无戒讲这许多不关紧要的事,海冥早已经忍不住了,道:“多说什么?贫僧所学三项绝艺,一是铁臂功,二是铁头功,三是铁布衫,你接招吧?”说着双臂挥动,只朝色无戒击了过去。他知色无戒身皆七十二项绝艺,也不问他以何种绝艺拆解,便攻了过去。   海冥铁臂一挥,色无戒便觉身周真气流走,已知这拳威力极强,微微一退,右手挥出,与来臂一格,两臂相交,只听得当的一声好似金属相击之人,两人都不由的退后了数步。海冥不由的大惊:“铁臂功?”色无戒笑道:“臂乃全身之门户,我怎会没练?”   第293章   铁臂功是少林寺正宗七十二艺中的硬功外壮之功法,完全属阳刚之劲,是专门练习臂部的功法。   少林拳谱云:“臂乃全身之门户,宜狭不宜开,开则身法松懈浼散,敌人即用揭掀,更可挑架,从而对我之身无利,则难以保护。宜以气应之,臂力使向上,则气吸向上;臂力使向下,则气要降下。臂力若开,则随身法迅速相转,切不可使弧行为要。”拳谚曰:“运之于肩膀,意气劲贯通”,拧腰顺肩,急旋臂,着重强调臂在少林下武术身手功法中,起着重要的看门作用。拳谱曰:“手臂本是两扇门,对阵全靠腿打人。”   在少林武术技击中,经常用臂部的杨骨和尺骨侧边作进攻和防守部位。如由里向外的格臂,由上向前的压臂,抓拿敌人的里施臂和外施管,由下向前的顶臂等。与对手手臂互相攻防时的技法称为“抢手”,抢手的方法是你架我却占,你占我动保,你保我即夺,你夺我即拆,你拆我即换,你换我即搭,都驻我即过,你过我即抽,你抽我即缠,你扬我即抹,你抹我即栽,你栽我即撑,你撑我即架,往反循环,治老端,势如海水,滔滔不绝。少林武术对于两臂,无论是进攻接防守,都要保持一定的幅度、弯胞和距离,即保留一定的活动余地,以利于技击实战手法的迅速变换。   “铁臂功”锻炼的实际部位有:肩背、大臂、小目、肘部及脱部。练习铁臂功,可以使管部粗壮有力,肌肉坚硬,骨骼坚硬如铁,韧带灵活坚韧,对外界适应能力强,而且还可以在练习中逐渐培养手工劳动臂部肌肉在力量硬度对抗时的劲力感觉。也可以增加上肢肌肉的爆发力,使手臂在动运过程中以及技击应用时坚实而不滞,刚硬而不仅,迅疾灵敏,运用自如,达到“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挥臂断钢柱的练功目的,妙而在攻防实战中发出巨大威力。   对于练习此功的家基本要点,少林拳谱有言:此种功夫,见效极速,并且练法也简便易行,成功也很容易,两年可见初步成效,五年已可大成,若十年苦功已臻绝境。   练习此功,必须持之以恒,不可间断,更不可忽冷忽热;要按时用洗药,保持皮肉筋骨少受损伤,促进血液循环;要以学而不厌,练而不厌的精神从始到终。   歌诀曰:少林真传铁臂功,锐意磨练持苦恒,练成两臂硬如铁,寒暑不停十年功。“   海冥起初吃惊,但想他即会七十二艺,乞能不会这铁臂功,他自从练习铁臂功以来,显有敌手,以臂击敌人,敌人必伤筋动骨,杀戮太重,以至他练成以来,很少用到此功,如今可与色无戒一较高下,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快意,大喝道:“那我们就以铁臂对铁臂,看谁更为厉害。”双手打出成双锁之势,色无戒眼见来势厉害,双手竖立耳边格当,心想双手宜狭不宜开,海冥已露破绽,陡然番转手腕,中攻直进。击他胸口。   铁臂功是气随臂走,海冥双手锁击,气力也达至双臂,见色无戒格臂出拳,速度极快,不由的吃了一惊,身体斜侧,双臂使出“抢手”招式,向色无戒手臂上压去。色无戒本来一拳可中他的胸口,如今手臂被他下压向下,力道已不及,赶忙反手横扫,海冥格臂一挡,又是当的一声,两人耳鼓作响,不免一震。两人近身肉博,使的又是同一项绝艺,几乎对哪里是破绽,哪一招最是厉害,都是了如直掌,都是抢手中的招式对拆,或架或战或换或拆……,都是斗的齐鼓相当。海冥心中佩服:“果然名不虚传!”色无戒却也佩服:“他年纪虽长,骨格却还如此坚硬,真是老当益壮,好似壮年。两人一恍眼斗过近百招,几乎每三招之中,便有一招以臂相隔,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斗到后来,两人用以拆打的手臂,几乎都抬不起来,海空和海玄在旁看着,也不由的啧啧称奇。   又斗过近十招,海冥和色无戒都想:“这样下去,何时方能分出胜负?”眼见两臂又要格在一起,两人竟不约而同的收招。色无戒见他胸口洞开,大喜不已,左拳猛的打出,正中他的胸口,心想:“中了我这一拳,他恐怕再难有力气再战。”忽见他脸色微微一变,胸口陡然间涨了数倍,拳头就好似陷进泥沼之中一样,力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由的大叫不妙:“我怎忘了他会使铁布衫。”眼见海冥朝着胸口一拳打下。色无戒曾想学硬气功法,所以舍铁布衫不学,如今见他一掌下来,危险之极。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色无戒闪过一个念头:“你的铁臂功虽是厉害,铁头功却未必不及。”色无戒曾练会铁头功,于是就将头向他的手臂上凑去,当的一声,铁臂击在铁头之上,色无戒不免隐隐作痛,海冥也不由的退后数步,铁布衫真气立泄,不由的退后了几步,道:“你所使可是铁头功?”   练铁头功以光头最为适宜,长出头发若久,铁头功必然有损,色无戒摸着头发,不免隐隐作痛,道:“可不就是吗?”海冥哈哈一笑,道:“你也来试试我的铁头功?”摘下头上的禅冒,露出金光光的秃顶。色无戒知道以铁头对铁头,自己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不敢硬碰硬,以铁臂对他铁头,眼见海冥半低着头,堂堂一个得道高手,如今却甚是儿戏,斗到后来,忍不住想要发笑。   海空朝海玄望了一眼,也觉丢脸,他们选择练哪门绝艺之时,便曾想过,铁头功就算练会,临敌之际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好似海冥如今之样,哪里还有体统。只是海冥练内劲法门不行,所练的都是外强功夫,因此又有人称他为“钢铁神僧”。   铁头功为少林正宗七十二艺中的硬功外壮功法,属于阳则之劲,又兼内壮之气,是一种专门练习人体头部硬功法。   少林拳谱云:“头为一身之首,头圆象天,又似红日,诸阳之所会也;储精髓之大海,统帅全身之气血,阴阳人扶,全在于此。此首一全,则全身之气血俱合;此首不合,则全身元气血仅失。”医家云:头为骨髓之海,并且为君主之官。目光视之,耳朵闻之,手起之变,足落之稳,无一不发于君师之令,而达至兵率营伍之中。“歌诀有云:”头打起意站中央,足手齐到人难防。“少林拳诀中要求头项要稳,心平气沉,也说明头对于身体姿势和动作的作用。故拳谱曰:”头象天合卦属乾,仰俯侧正自天然,可阳可阴皆从此,阴阳人扶非等闲。“正所谓:”含于尾阎,发于项梗,是为整劲。“   拳家有言:“功夫之最深者,头坚如石,触石立碎,触铁板也能深陷,功法无敌。”若用拳法中之头势去撞击敌人,撞之当场立毙。铁头分为顶门,前额,后脑三个部位,虽然用外壮力量坚强其筋骨,也须运身内之力与气,气与神充满脑房,互相为用,殆克有成。否则徒恃外壮之力气而无有内壮之劲,则虽有成,也属于下乘之功。   海冥以铁头撞之,色无戒左躲右闪,却也显得甚为狼狈,时间已过了近一个半时辰,两人兀自解分难解。色无戒忽然想到一法可以以柔克刚,只是未敢就用,只是左躲右闪。海冥气道:“如此躲躲闪闪,倒要打到什么时候?”色无戒道:“晚辈不是存心戏弄,只是怕对神僧不敬。”海冥气道:“要么你将我打败,方可活命,不然就非得打赢我不可。”色无戒等的就是他第一句话,道:“那好,晚辈得罪。”再退的一步,脚步突停,左手护胸,右手运劲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海空在旁见他这一举动,不由的道:“莫非这就是旋风掌?”   色无戒在旁听了,道:“神僧好眼力。”右手向前拍出,按在海冥的金钢头顶,海冥本来全力一撞,这个时候忽然觉得头顶软绵绵的极是舒服,好似撞在极柔软的物事里面一样,他越使劲,越觉劲力消失的更快。色无戒右掌平平施转,海冥的整个身体也不由的随着他的掌力旋转,他转的快了,海冥也转的快,他转的慢了,海冥也随着转慢了。眼见海冥已受色无戒的控制不能自拔。色无戒不想再戏弄他,右掌一推,海冥腾腾腾的只往后退。   第294章   海冥兀自余悸未除,想起好似在梦中,若色无戒就此一如继往的转下去,恐怕他必会立竭而死不可,他三项绝艺之中,铁臂功和铁头功已输在色无戒手里,铁布衫又只能自守不能伤敌,比赛已输。海冥报拳道:“果然厉害,贫僧佩服,我虽输了,但你不用得意的太早。”心中又气又是佩服,不再讲话。   色无戒知道,海冥的武功在四人之中是最为弱的,斗他一人已是如此费力,不知接下来的三战胜败如何,也是不敢就此掉以轻心。忽闻一股芳香扑鼻而来,又听有声音道:“色大哥,打到现在也饿了,我给你买来了好吃的了。”色无戒听是萧玉燕,眼见她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些她购置回来的食物。刚才跟海冥决斗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到萧玉燕离去,两人回到了山洞,色无戒道:“玉儿,你怎么一个人下山去了,如今少林寺的人也都认得你的相貌,若是被认了出来,你乞不是有危险?”   萧玉燕见他如此关心自己,便很高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怕他们认不出我来,一路上还故意惹事,免得他们把我忘记。”色无戒顿时觉得迷糊的很,道:“这又是什么原因?”萧玉燕只是诡秘的笑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两人就在山洞吃了起来,萧玉燕想的还挺周到,有酒有肉,虽不是她亲手所做,但也足以看出她细心了。   色无戒倒了一杯酒喝了,忽道:“我们有吃的了,四位神僧却用什么来填饱肚子呢?”萧玉燕道:“管他们呢,最好他们一个个都饿的没有了力气,那你就可以不战而胜了。”色无戒急道:“那怎么可以,四位神僧都是有道高僧,虽然他们要取我性命,但都是为了替了圆方丈报仇,刚才我跟海冥神僧交手,对他很是佩服,就算我死在他的手里,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我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萧玉燕刚才下山嘴购置东西,倒也没看到色无戒与海冥如何激烈的决斗,听了他这么一说,只恨当时没能亲眼目睹,心想:“明天我一定要看。”又道:“那怎么办?那四个和尚又不能吃肉喝酒,我们拿什么给他们吃呢?况且这里离市镇来去二个时辰,他们担心你会逃走,更不会离去的。”   色无戒为难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道:“等会儿我找些果子送给他们吃,总比饿着的好。”忽听萧玉燕大笑开来,不明所以,只是一愣。萧玉燕道:“果子就算能添饿肚子,又哪里有力气,为了你的义气,我也顾不得什么辛苦了,就让我再下山一趟。”   色无戒忙道:“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好好的休息,就让我替你去吧?”萧玉燕啐道:“色大哥,你当真以为我会为那四个和尚再花两个时辰下山去啊?”色无戒听她这么一说,更加迷惑不解了,道:“那你刚才的话是如何说的,也没有拿这个开玩笑的。”   萧玉燕见他脸现微微怒意,忙道:“好了,我的好大哥,你看……”色无戒不由的转过身来,只见萧玉燕揭起篮子的夹层,下面放着四碗米饭,四碟青菜豆腐,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萧玉燕接着道:“这四个和尚武功这么高,我们还要利用他们,怎忍心让她们饿着。”色无戒不明白她话中之意,但想她一定是说笑,也不在意。   萧玉燕道:“你先睡一会儿,到晚上的时候,就有事不能睡了。”色无戒又不知她搞什么明堂,但见她这话讲的郑重,况且跟海冥决斗了二个多时辰,也早已累的不行,如今填饱了肚子,躺在软草中便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寂静无声,洞里发出的轻微的声音,顿时便将色无戒惊醒了过来,眼前漆黑一片,洞外弯月高挂,原来正是深夜之中,一人迎到身边,道:“色大哥,你睡过来了,睡得可好。”色无戒听声音知道是萧玉燕,便问道:“你怎么也醒着,睡不着吗?”萧玉燕道:“不是睡不着,我根本就没睡过了。”   色无戒一惊,道:“你忙了一天,也累了一天,若不睡,明天哪有力气。”萧玉燕道:“别说明天了,现在就该动身了。”色无戒一怔,道:“动身,去哪里?”萧玉燕边收拾东西,边道:“我们不是北上来找了圆方丈的吗?我们在路上搭搁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有关你的性命和名声,我们一点都不能马虎,趋着天黑,快向北赶路吧?”   色无戒道:“这话是不错,但我与四位神僧有约定,以武定输赢,如今才比一场,就这么走了,不是言而无信?”萧玉燕道:“你说是言而无信重要,还是了圆方丈和你的性命重要?”色无戒心想:“若要言而无信,我宁愿生命不要。”萧玉燕早已经看出他的心思,只道:“你的性命不重要,了圆方丈的性命总重要了吧?你还要跟那三个和尚再比三天,这三天之中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不理会自己的性命,也总要顾及了圆方丈的性命吧?”   色无戒心想不错道:“即是如此,并不是我不履行承诺,免得四位神僧空等,我还是跟他们去说一声。”说着便欲出洞,萧玉燕也不阻拦,随着他出洞,却拉着他往北而行。色无戒还待再说,萧玉燕已经抢先说道:“你不用担心,不用你花时间去说,他们很快就会跟上来的,就算他们说你言而无信,我也有办法帮你开脱,你这可以放心了。”   色无戒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倒也敢杵逆,随着她向北而行,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行出大约里许的路径,色无戒忽听脚步声响,有四人快速的从后赶来,脚步响起时在数丈之外,片刻之间已到身后。萧玉燕道:“我跟你说吧,他们自己会追上来的。”色无戒也听出这四人的武功除四位神僧之外,更没别人,心里只佩服萧玉燕料事如神。   四位神僧抢到前头,海冥便道:“我说他们半夜会逃走吧,你们还不信。”原来第一天海静守在洞口,防色无戒逃走,事后只觉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听海冥讲述跟色无戒激斗的场面,心里更添佩服,只想:“如此英雄了得,断不会不守诺言,偷偷逃走。”所以这一天晚上也不再奸视。那海冥虽也佩服色无戒的武功,但必竟觉得他还是杀死了圆方丈的人,不得不防,只是海空等人不理,所以心中有气,竟一个人到洞里查看,结果自然是什么影子也没有看到,赶忙把事情跟海空等人说了。   海静叹道:“人心难测,还是四师弟说得没错。”只是不知色萧二人逃往哪一个方向,不知如何追起,忽然见到一排向北的树皮上各划着一根箭头,想必就是色萧二人留下,只是不知是不是声东击西,欲盖弥彰,当下又起了一番猜测,还是海空道:“他们若有意逃走,何必多此一举,他随便逃向东南西北任何一方,我们一时间就找他不到。他们即留下记号,想必不会有假,定是有什么急事来不及相告,所以先行离去。”所以四人便快速向北追去。果然一路上都有留下箭头,直到追到色萧二人。   一见到色萧二人,海冥暴躁的脾气便再也忍不住了,道:“卑鄙小人,有约在先,却因害怕偷偷的逃走,算什么英雄好汉?”色无戒看了萧玉燕一眼,心想:“你说有办法推脱的,现在该你显本事的时候了。”萧玉燕见他那一个眼神,心里便已经知晓,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你刚才说什么有约在先?”海冥以为她明知故问,必然是强辞夺理,不想跟一个女子有口舌之争,只不回答。   海空却答道:“我师兄弟四人与施主有言在先,以少林七二十艺对少林七十二艺比试,若施主赢了,我师兄弟四人便不再与他为难,想必女施主也曾听到。”萧玉燕点头道:“没错。”海冥倒也没想到她答得如此之快,不由的一怔。听海空接着道:“既然两位都知道,为何还要背弃前约?”萧玉燕道:“大和尚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哪里背约了?”   海冥听她言语无礼,气道:“你们俩半夜里偷偷摸摸的逃走,若不是害怕是什么,若不是背约又是什么?”萧玉燕不管他们如何语气,总是一副漫不在意的样子,听了海冥的话,又笑道:“那我问大师,色大哥与你们约定什么时辰比试?”海冥忽听她改口为“大师”,不知何意,答道:“每日午时……”此话一说,四位神僧似乎方使会意,无不转头望着天空。   萧玉燕道:“不用我说,四位大师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和色大哥有事北上,你们比试之时也没说明地点,所以你们最好跟着我们,不然到了明日午时,我色大哥见不到你们,你们就算怕死认输,须怪不得别人。”四位神僧隐隐觉得她这话有些强辞夺理,只是也想不出反驳,心里虽气,但都没有发作开来。   第295章   萧玉燕呵呵而笑,拉着色无戒便走。色无戒不由的佩服萧玉燕的机智,道:“玉儿,你足智多谋,真是个奇女子。”萧玉燕不想有事情赢得过色无戒,也不想当什么奇女子,只要是色无戒身边的一个小女子便心满意足,听他这么一说,忙道:“以色大哥的聪明,小妹这些许伎俩,又如何骗得了你。只是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屑做这种事情,但我这个小女子就不同了,你说是不是?”色无戒也知她这话是给自己留面子,微微一笑,直向北行。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混不理会跟随在后的四位神僧,神僧也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后头,他们走的快便走快,他们走慢也随着放慢脚步,听了萧玉燕刚才的话,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将近正午,众人在一处山地休息,萧玉燕又下山给众人买吃的回来。萧玉燕第一次送东西跟四位神僧的时候,海冥还疑东西有毒,不肯就食,还是海空相信色无戒并不是会做出这等事的人,端起一碗米饭便吃。海冥阻拦不住,又见他吃了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跟色无戒大战,早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也只得吃了。   这一回萧玉燕再为他们买回斋菜,他们自然不会怀疑,萧玉燕还取笑他们:“几位大师,小妖女心肠歹毒,不可能这么好心,一定是在饭采里做了手脚,你们可千万别中了我的计。”这一句话是昨天海冥所说,萧玉燕故意学着他的样子,倒还真有几份相像。海冥听了,心中有气,便欲发作,还是海空道:“师弟,相由心生,躁随心动,何为平常心,佛家忌讳除了贪嗔痴外,更有戒怒,要心如直水,方可得道成佛。”海冥暴躁的脾气,不知听海空讲这句话讲了几遍,但每次都极有作用,海冥每当一听,浮躁的心情便平复了下来,一看萧玉燕,见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笑容甜蜜。色无戒道:“玉儿,不可跟神僧无礼,还不快陪礼道歉。”萧玉燕刚欲开口,海冥阻止道:“不用了,贫僧怕受不起。”萧玉燕却是哈哈大笑,道:“色大哥让我向你道歉,你就是受不起也要听。小女子刚才对大师无礼,大师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女子行不行?你不要不吃我买的东西,不然我会伤心难过的。”海冥听她大大咧咧的口气还觉舒服,如今听得这嗲声嗲声,只觉全身鸡皮咯嗒都起来了,连连道:“贫僧怕了你了。”端起碗来便吃。   海空见海冥竟对斗萧玉燕束手无策,脸上微露笑容,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众人休息半个时辰,色无戒忽然一跃而起,跃到场地中央,道:“不知哪一位神僧跟在下比这第二场?”海空转头看了一眼海玄,海玄也便走上前去,道:“老衲资智平庸,只学得两项绝艺,不敢班门弄斧,就用其中一项绝艺中悟出的招式,请你指点。”语气平和,色无戒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他已经欺近身来,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好似捏着东西一般,朝着自己便当头点了下来,似鹰爪不像鹰爪,似虎掌不像虎掌,只这轻轻一抓,便把色无戒周身数十个大穴全数拢罩在了他的右手之中,着实厉害之人。   色无戒眼见他伸手抓来,着实吃了一惊,心想:“他说是从七十二艺中悟出的招式,到底七十二艺中什么绝艺的手势跟他相像?”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得侧身闪避,以旋风掌化他招式。旋风掌一经使出,四周的空气顿时聚到手心,只向海玄拍了过去。这一招极险,因为光只闪避,哪里能躲的开海玄那轻轻一抓,而旋风掌打出,乃是致之死地而后生,逼着他非回手自救不可。   果然,海玄眼见旋风掌的真气扑面而来,两颊便觉的好似刀刮一般,着实难受之极,那一抓之势收回,朝着色无戒的手臂上抓去。色无戒翻过掌来,旋风掌朝着他的勾手上压了下去。海玄收左手出右手,中攻直进,点他胸口穴道。五指忽张忽开,让人着磨不透。色无戒早已知道海玄的厉害,若自己一开始便处于防守的位置,海玄必将咄咄逼人,不容他抽身的机会,要想反击,那是千难万难,只有一边自护的同时,出绝招迫使海玄自守才是上策。现下双掌左右交替,或击打海玄面门,或缠他手腕,或攻他胸口,掌无定招出奇不意,海玄为求自报,出招攻色无戒时的招式自然也弱了下来。只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拆过近百招,兀自难分难解,正所谓棋逢对手,煞是精彩,海空等人见了,也都不由的啧啧称奇。萧玉燕起初替色无戒担心,但见海玄攻了近百招,竟连他的衣服也没有碰到,心中宽松了许多,心想:“以色大哥的武功,海玄和尚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我看色大哥正在找寻他招式中的破绽,以求一击必中。”   又接了几招,色无戒与海玄左手各拍了一掌,各自退后一步,海玄突然抢上,右手五指箕张,朝色无戒当头抓下,手势越向下,五指越并拢,几乎就要把色无戒的整个头都包住了。萧玉燕看到此凶险,不由的惊呼出来:“小心了!”   就是同时,色无戒见他出爪的时候以声助气,几乎都将丹田之气聚集在了右手三指之上,又见他这一招,顿时想道:“如果在下没有看错,神僧所使的乃是拔出功?”海玄见他处于危险之中,还能看出自己的这一记招式,不由的一怔,手势陡缓。   色无戒原先手足无措,只因不知海玄所使的是七十二艺中的哪一项绝艺,不知用什么功夫与之相抗,所谓万物相生相克,武功自然也是一样,若是至钢武功,必以至柔手法化解,眼见海玄所使的乃是拔山之功,身体一晃,却不躲避,海玄的手势已偏,五指顺势抓住了色无戒的右肩。海玄五指正欲用劲,心想:“被我拔山功手法抓住,任你如何滑溜,也无法挣脱。”刚想到这里,不由的大吃一惊,只见色无戒右肩一抖,肩头便似有无数的劲力向自己手臂冲来,只让自己有些抓不住。海玄镇定心神,又加了几分劲,五指齐抓,色无戒头一缩一低,身体已绕到右侧,海玄的手爪竟而抓住了他的左肩。色无戒又向左一侧,海玄的手臂又抓在了他的右肩,就如此海玄欲抓他左肩,却偏偏抓到右肩,欲抓他右肩偏偏又抓到了左肩,当真好似离魅,不由吓得全身都是冷汗。   萧玉燕看到这里,心里松了口气,笑道:“那和尚还真够蠢的,抓左肩右肩还不是一样?”却听海空喧完佛号接着道:“女施主此言差矣?”萧玉燕奇怪,道:“怎么讲?”海空道:“人体有左右之分,左为气分右为血分,气行为快,而血行为慢,练任何一门至高的内功要有所成,必将控制血气之行的速度,必将以血先行,气随后而至,到了一个至点,当血气运行的速度相同时,以气运血,血流之处,必将是气所聚之处,才可以四肢百胲惧为绝招,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伤敌。”   萧玉燕听了这深奥的言论,倒有大半听不太懂,只觉自惭形秽:“我连听都听不懂,更何况练了,看到海空神僧果然厉害,恐怕色大哥最难的对付的人就是他了,得怎么想个办法助色大哥一臂之力,让海空不战而败呢?”想像的同时,竟不由自主的朝他看了一眼,海空不知她心里所想,还以为她在询问刚才的言语,便接着道:“与敌拆招时,抓敌左肩,所使的乃是气先行,血行速度自然无法跟上,若是抓中了敌方右肩,气为受阻,而血又接不上,此为一险;若抓敌右肩,血先行而气蠢蠢欲动却不得行,若抓中了敌方左肩,反而会使气机散乱,血气逆行,此为二险。二险相加,别说伤敌至胜了,就算自身也有极大的危险。”   萧玉燕听了,方使明白过来,怪不得那海玄满头大汗,原来是由于体内的气血不调,以至倒逆而行。不由的心想:“即是这样,何必辛辛苦苦练这危险的武功,就比如我,要抓敌左肩便抓敌左肩,要拿敌右肩便拿敌右肩,哪里会气血失调?”想到这里,左右手交替出招,竟自顾自的拆起招来,脸现得意之色。海空一见,便知她心里所想,心道:“这就是所谓的高手之间的区别?并不是练此功法的危险,只是三师弟未练到家而已,当功成之时,气血任意而行,甚至可以逆行气血,倒行筋脉,移筋走脉,厉害之处又乞是见豹一斑而已。”   海空与萧玉燕对话的同时,海玄与色无戒又拆了数招。海玄不敢再抓他肩膀,只以左右手交替击他周身穴道,色无戒道:“拔山之功,阴阳之替相调,色无戒还请神僧指点一二。”说着左手忽缩,右手也成爪势,朝海玄抓了过去,海玄见他和自己使出相同的招式,而且招式猛烈之极,比己更甚,忍不住大吃一惊,左手前勾,右手朝他臂腕里点打。色无戒左手伸出,挡了开去。两人以相同的招式相斗,对招式的强弱点无不知道的清清楚楚,又斗了个旗鼓相当。   第296章   拔山功是少林正宗七十二艺中的硬功内壮功法,属阳柔之劲路,是专门练习手指的重要功夫,为少林寺武僧练指不可缺少的功法。   拔山功在少林武术技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功夫练成之后如与敌搏斗,三指捏住敌人则敌难逃脱;触敌则伤筋动骨;捏敌穴位脉门则可闻其血脉。无论为人或物,只须一举手间定胜负。   练少林拔山功夫的要点:练习此功完全以手腕之虚力,练提革之功。功成后阴刚之劲足,如再练习其阴柔之劲,则技艺可登峰造极。须渐进而莫要猛进,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歌诀曰:“拔山功法气力大,练习三指赛钉把。强敌若中我的爪,疼痛哀求跪地下。”   海玄穷必生精力决所学拔山功,再从拔山功中化出拔钉功法。拔山功阳强阴弱,而这拔钉功则钢柔并进,自信无人能敌,乞料色无戒小小年纪,竟能跟他斗个旗鼓相当,心中虽有气,却也忍不住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少年英雄辈出,老衲免不了显丑,就以另一项绝艺,腿踢功跟你过招,还请指教。”说着双手收回,双腿在地上不断变换方位,只见他的双腿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看似简单的步伐,却是依着乾坤八卦之数,越朝他的脚下看去,越觉他的步伐迷离,越来越看不清楚,眼前似乎显现出无数双脚来一般,忽觉腰间有脚踢到,虽向后躲闪,却也不及,已被他踢到,只觉腰间一麻,疼痛难忍,若不是他那一避,恐怕这一腿就能将他踢的残废。   腿踢功是少林正宗七十二艺中内功的硬功外壮法,纯属阳刚之劲路,专供练习小腿的功法。踢功法在少林拳技击散打中,也是一种必须练习的重要功夫。要想使腿法应用灵便,必须练习腿踢功法。只有持恒苦练,昼夜用功,才能使腿部肌肉坚实,筋壮骨硬。应用到实战上也能踢击快速有力。踏地稳固,为战胜对方打下基础。否则即使会踢腿也是无力,速度也迟慢,支持腿也踏立不稳,易失去良机,这也是少林武术不可缺少的腿功。   练习腿踢功夫的要点: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砂袋由轻渐重,逐日增力,月月增重,不可增加过猛。否则不但功效难成,还会伤损筋骨,甚至致伤内脏。按前人所秘传功法练习,则万无一失。功成后如与敌交手,踢中即飞出数丈,轻者疼痛红肿,重者伤筋断骨,甚至丧命。   歌诀曰:“两腿踢起快如风,上下翻飞力无穷。单踢沙袋两百斤,脚踢敌人影无踪。”   腿踢功与足射功同为少林七十二艺,功法有许多相似之处,色无戒舍腿踢功而练足射功,他在华山寒冰洞里,踢得华山掌门空余骨格寸断,性命堪尤,用的就是足射功。如今见海玄使出踢腿功来,功法竟如此神奇,不由的吃了一惊,海玄腿法无影,色无戒根本想不到他踢向哪里,已是左支右节,不敢正面对抗,只得躲闪,幸好四周有树木相格,色无戒或闪身树后,或跃到树上,而海玄每一脚踢在树上,极粗的树也被他踢的抖颤,只差点断折了。   色无戒见到这里,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唯恐怕被他踢到身体一处,心惊道:“乞料腿踢功如此厉害,早知当年就练此功好了。”其实腿踢功和足射功都各有所长,只是色无戒陡然见到腿踢功如此厉害,心中已怯,眼见海玄身体腾空,那双腿好似鸟类的翅膀,快速的向自己踢来,便在林里穿梭跟他斗了起来。   海玄内功虽深,但必竟年迈,气力有所不足,而且踢腿功又是极耗力气,过了一柱香时间,便觉气喘吁吁,他不再追踢色无戒,落到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施主所使可是七十二艺中的蛇行术?”色无戒下得地来,道:“神僧所猜不错,晚辈所使的正是蛇行术。”海玄道:“我们虽然有言在前,双方各以少林七十二艺拆解,但你使用蛇行术,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赢得了你,如此斗下去,老衲固然追不到你,你也胜不了老衲,却又怎么判谁输谁赢呢?”   色无戒听着脸红,忽听萧玉燕上前道:“老和尚,你发什么牢骚,既然色大哥所使的是七十二艺,为何使不得?”海玄不与理会,只是掌立十足,吐纳换气。色无戒知道,自己一直用蛇行术到处乱跑,哪里算公平的比试,心中也是羞怯,只不过一时间想不到对拆的招式,所以不得以而使之,萧玉燕刚才的话中是为他开脱,可他却越发觉得无脸,心想:“腿踢功虽然厉害,我就用足射功跟他比个高下,未必便输了给他。”便道:“玉儿,神僧的话言之有理,海冥神僧会使铁布衫功夫,若他不还手,只用真气护住全身要害,恐怕天下没有一个人伤得了他,不过那样的话便不想公平,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海玄神僧刚才教训的是,晚辈知错。若晚辈再只顾着逃的话,就算晚辈输了如何?”萧玉燕听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也便坐回到了旁边。   海玄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忽然左脚换作右脚,右脚换到左脚,身随步移,左脚踏上前三步,右脚向右移了一步,反向左走,片刻之间,双腿便已踏过九九八十一步,每一步之间绝无空隙,片刻之间便将色无戒看得眼花缭乱。   色无戒越看越觉心神恍惚,似乎双腿要跟着起伏一般,难以控制,不知如何抵挡,只想转身逃开,可又想已经答应过他,若再逃跑,就算作输,不知如何是好。眼见海玄的身体越靠越近,双腿交替时发出呼呼的声响,便见他左腿一抬,向自己踢来。   色无戒眼见这一脚缭乱之极,不知他所踢自己哪一个部位,危急之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右腿脚尖挺直,也不管什么部位,便向海玄踢了过来。海玄见他这一踢势夹劲风,踢的正是自己的支持腿,若被踢中,筋骨非断不可,吃惊之余,赶忙收回了踢出的右腿,换左腿向色无戒踢去。   色无戒误打误闹,使得海玄被迫收招,心中不由的大喜,又是一腿踢出,踢得正是他的腰间。海玄一惊,左掌下压,色无戒的踢已经离腰间只余数寸,左掌来不及阻挡,只得侧身闪避,额头上已冒出豆大的汗水,心想:“难道足射功是踢腿功的克星,怎么每一招都能将我制住?”心里这么一想,更是怯了。   萧玉燕见色无戒转危为安,原先一颗紧张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色无戒见海玄不动手,他也便站立不动,忽见海玄眼神锐利的望着自己,精光四射,不由的迷了他的眼睛,只觉全身都是一颤。海玄大喝一声,右腿上高下低,连踢色无戒胸口和腹部。色无戒的足射功已连赢两招,这时更不管海玄是什么招式,伸出脚尖便向他的脚心踢去,不偏不移,正好踢在涌泉穴上。   涌泉穴是人体大穴,百脉所聚之所,经色无戒这两下猛烈的踹踢,顿时一股麻意从双脚底传遍全身,海玄大吃一惊,左右腿交替向色无戒身体各处踢去,每一次都被色无戒反踢中脚底涌泉穴,连踢十几下,双腿麻的已经抬不起来,海玄一声闷哼,坐地便倒,想要站起身来,双腿已经不听使唤。   海空海静海冥见了,赶忙迎上前来,齐道:“怎么了?”海玄不发一言,双掌猛得按地,身体便整个腾了起来,双掌相错,随着身体下落的势道,分击色无戒的面门和胸口。色无戒起初见海玄使踢腿功与自己比试,他双腿即是麻弊,可算是输了。乞料他竟出人意料的腾空而至,又是连出两掌,事出突然,实是容不得片刻思考,耳听得掌声雷动,掌虽未至,气已先到,面门便觉劲风热辣,胸口更是气闷难当,只得暗运一口气,左手翻掌向上,按过面门的一掌,右手翻掌斜着向上运了出去,四掌相交,色无戒只觉一股极大的力气压到身上,只觉骨头都要被压碎了一般,脚下泥土松动,双腿至膝都陷进了泥里,海玄无从借力,更是整个人都倒飞出去,海空等三人同时抢上,才将他救了下来。   第297章   萧玉燕跑到色无戒身边,见他身体已经矮了大半截,不由的紧张不已。色无戒回过神来,双腿猛一使劲,从泥土里拔了出来,心想:“若不是此处泥土松软,我的骨格乞不是要被他压断?”兀自心有余悸,萧玉燕见他没事,也就放心多了,道:“你们肚子也定是饿了,我下山给你们买吃的去。”色无戒刚才虽在激斗,却也时刻注意着萧玉燕,见她或紧张或激动,无不是因为自己,心中别提有多感激了,只道:“你要小心!”萧玉燕听他这一句温馨的提示,心中一喜,转过头来只是甜甜的微笑。   海玄经过刚才一番拼斗,双腿失去知觉,双手震得虎口裂开,只佩服色无戒武功的厉害,海空用一股真气输入他脚下涌泉穴,又用指力替他按摸双腿各处穴道,只过了大半个时辰,双腿才恢复了知觉,与色无戒相比之下,已算是输了。海玄是得道神僧,自然不会抵赖,坦然接受失败。   众人在原地坐了大半个时辰,萧玉燕才赶了回来,她给色无戒吃的肉食,给四位神僧准备了斋菜,多添了两样菜。四位神僧看着色萧二人吃着肉食,连连喧着佛号,所谓眼不见为静,所以只得远远的走开了。   吃过东西,萧玉燕催促色无戒睡着养足精神,晚上赶路。色无戒道:“你昨天一夜没合眼,也早点睡吧。”只这一句话,萧玉燕便感动的差点流出泪水来,靠在他的肩膀上,别提有多高兴了,色无戒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部,也觉全身无力,躺下去便即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强,他悠悠睡了过来,只觉萧玉燕也早已睡来,就在身边,忙道:“玉儿,你怎么又怎么早,难道又一夜没睡?”萧玉燕道:“什……么,我睡过了,我一个女子,总得早些起来打扮,哪像你这几天都脏的要死,想个乞丐一样。”色无戒虽不知她言辞为何闪烁,但想起跟令儿一起上华山的时候,令儿也总是比自己早起,每当自己还头发散乱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心想:“看来每个女子都一样的爱美,她言辞闪烁,想必是害羞了。”遂没有在意,和萧玉燕一起北行,延途由萧玉燕刻下记号。这一夜又行了数十里,已到金国燕京境内,到了正午,海空四人巡着记号如约赶到。   四位神僧起初还怕他两人逃跑,不敢掉以轻心,连续两次见他们留下的记号准确无误后,才觉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遂不急着跟在他们后面,只睡到白天起来,才延着记号赶到。   色无戒在路中等候,萧玉燕说她已经看过色无戒大战过一场,这一次早些下山为他们购置食物,色无戒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心想:“玉儿如此善解人意,能取她为娶,真是我色无戒一辈子的幸福。”众人又打坐休息了一会儿,由海静和色无戒来比试这第三场。   海静道:“施主已连胜两场,武功造诣非凡,老衲很是佩服。老衲学艺不精,恐怕也未必是施主的对手,但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与学全少林七十二艺的人一较高下,也是老衲生平所愿。”色无戒这些日子来,已懂得谦虚,知道凡事不可逼人太甚,听海静这么一说,忙道:“晚辈实不敢当,还请神僧指点一二,免得晚辈走错了路。”   海静道:“犯错之人都认为自己没有错,以至会越陷越深,但若知错能改,却也是大圣人所为。所谓知错非难改错难,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事情有个轻重缓急,虽是知错,但若犯下的错误已到不能弥补的地步,那就另当别论了。”   色无戒知道他说是自己杀害师父害同门之事,心中每当想起,便觉委屈又愤怒,但他自从见过杨采莲之后,一时间回忆起今生所错的事情,大多为错,又在深山之中呆了一个多月,小时候所学的佛法无不历历在目,虽和四位神僧只相处两日,但四位神僧佛法无边,常常念诵佛经,色无戒在旁不知不觉受其感染,心境已与以前大不相同,他知道自己一生所做的好事没几件,错事却是太多,有一种无法弥补的感觉,常会在梦中觉得自己是十恶不郝的大坏人,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苦受煎熬,常自在心里想:“我该如何才能化解此生所做的错事,才能减少我的罪恶。”却无意中听到海空坐定念佛的时候讲到:“大错既是铸成,悔恨却也为晚,唯有今后痛报前非,不再犯错,更须行善积德,虽不能弥补所犯过错,但求问心无愧。”云云,每句话都好似对他而讲。色无戒也常常反复思考:“行善积德,惩恶扬善,如何做才算是行善积德,如何做才算惩恶扬善?”想不通时,常常为此而苦恼,如今听了海静的话,又陷了入深思。   海静转头看了海空一眼,知道色无戒的心境,却也不敢打扰与他。只过了大约一顿饭时分,色无戒才是回过神来,不知想通了什么,脸上显得极是高兴,道:“今日一战,我非赢不可?”海静听了他的话,不由的吃惊,道:“你对成败还是看得这么重不成?”色无戒摇头道:“那倒不是,明人不做暗事,大丈夫敢做敢当,若我真的伤害师父,杀害同门,如此一灭绝人性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还不敢承认吗?依我看来,其中一定有人在其中摆布,我要留着性命查清楚真想,况且还要用这条性命,多做一些善事,弥补我今生所犯的过错。”   海静听了,不由的连连点头,心中也开始犹豫:“跟我相处的色无戒,我亲眼所见的色无戒,怎么跟传说中的判若两人,他真如别人嘴里所说的是个欺师灭祖,杀害同门的大恶人吗?”虽他是一代得道高僧,心中也不由的开始徘徊,倒有大半相信色无戒是被冤枉的,但这一次能与七十二艺跟他对拆,百年之中恐怕也难遇到一次,乞肯错过。海静法号中有一个“静”,象征他人冷静,水如直水,可他却在片刻之中思考了这许多的事情,却跟静恰恰相反,这固然是海空等人不解,连他自己也不由的吃惊。   色无戒道:“神僧所使为哪一项绝艺?”海静道:“老衲所学四项七十二艺,其中拔出功与铁布衫,已由二位师弟跟施主领教过,老衲在旁看了,自知这两项绝艺不及两位师弟,更不会是施主的对手,所以就不再显丑。另两项绝艺,一为‘四段功’,二为‘竹叶手’。这两项绝艺恐怕施主比老衲更加熟悉不过了,老衲估且显丑一番。”说着左手虚晃,右手便朝色无戒击去,使的正是竹叶手法。   竹叶手是少林正宗七十二艺中的硬功外壮功法,属阳钢之劲路,也就是传说中的“铜砂掌”,专练同人掌部的功夫,也是一种杀手功夫。   竹叶手功法在少林拳术技击中,起着重要作用。功夫练成后,触物物即毁,触人人即伤,虽不如阴拳功夫和一指禅等阴功的杀伤力强,但在抵触之间则有伤亡的危险。   歌诀曰:“竹叶手法似利刀,朝阳擦搓铁砂包。拍擦旋搓动法成,掌削歹徒命难追。”   色无戒见海静挥手掌的时候,手上发出好似蛇爬草丛的声音,又好似竹叶随风摆动之声,不但掌法厉害,声音却也足够可以惹乱心神。使出旋风掌法,引着他的手法斜斜向右侧一株大树一带,海静的一掌击在树上,那树毫无异样,待他手法离开大树,却见大树上树叶纷纷落下,掌力所及的树皮却也弥烂,心中不由的一惊。   海静左手下压,引气至右手,又朝色无戒连击三掌。色无戒学会旋风掌法,觉得掌力已可天下无二,都说竹叶手狠辣无比,通常所习者不是左手便是右手,没有人同时习全双手,若双手学会,动不动就会伤人性命,色无戒当时身在少林,慈辈为怀之佛语听得耳熟能详,心想如此歹毒的武功习来何用,虽弃之不学,眼见海静左手只是捏着助气,却已右手猛攻,心想他所练的必是右手。于是左躲右闪,尽避他的右手,不再去理他的的左手。心中却是奇怪:“海静神僧怎会习练这种武功?”   海静见他面色有异,出掌的同时说道:“你是看不起老衲学此竹叶手?”色无戒见心里所想被他看透,还真吃了一惊,但也不想驳辨,只道:“晚辈却是这么想,不知是否正确。”说完的时候躲了三掌,还了一掌。   海静微微一笑道:“那老衲问你,少林寺身为事佛的大寺院,为何要将竹叶手归入七十二艺中,莫非是叫寺中弟子习此歹毒的武功,到江湖上去做恶不成?”右手拍掌,掌未发,声已先至。他这一问,色无戒还真难以回答,只道:“晚辈愚昧,未识其中玄机,还请神僧指点迷津。”避开他的掌锋,啪啪两掌,击他胸口。海静右手回扫,将色无戒两掌尽数化解了开去,说道:“孺子爱问,吾弈告之。世上任何一种武功,都分为正负两面,关键是在所习之人心中的善恶。恶者习之,必将恶上加恶,善者习之,却也能化恶为善,造福人群,你可明白?”   第298章   色无戒经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茅塞顿开,心想:“神僧果然见解独到,武功可以伤人却又可以救人,不存在善恶之分,所谓的善恶全在习武者个人。”想通此节,心境却也开明了许多,只觉跟四位神僧相处以来,受益匪浅,不再讲话,专心拆解海静的竹叶手法。   海静虽那么说,但自从习得竹叶手法以来,从来未曾用过,也不知威力如何,如今知道色无戒习全七十二艺,却也正想错这个时候试试这竹叶手的厉害。刚才一掌之中,便把树叶纷纷震落,只觉确实歹毒,若是那一掌打在人的身上,后果堪言。见色无戒左躲右闪,不敢跟自己的竹叶手硬碰,心中不由的想:“他即说学全七十二艺,对竹叶手功法自然是了如直掌,为何他只是躲闪,却不使用竹叶手法与我拆解?”他哪里想到色无戒根本不会使竹叶手,只以为他觉得这武功歹毒,不肯轻用。他小小年轻就知道如此,我都这一把年纪,难道还看不破吗?越想越觉自己无理,掌力渐渐松落。   色无戒忽见他伶俐的功势放缓,心中也是不明所以,又拆几招,便见海静退后一步,道:“施主的仁爱之心,老衲实不相信传说是真,反让老衲羞愧的无地自容。”色无戒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讲出这句话来,不由的一怔,又听他道:“阿弥陀佛,老衲所学四段功,想请施主指教。”   四段功是少林寺正宗七十二艺内外功夫中的基本功法,与罗汉十八手及八段锦、金钢延寿功等少林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一段功中的“住三焦”是上、中、下三焦的合并名称,主要是用于人身各部位的区别划分,即横隔的上部名为“上焦”,包括心和肺;横隔的下部至中脐名为“中焦”,包括脾与胃;中脐的下部名为“下焦”,包括肝、肾、大肠、小肠、膀胱等。因为三焦是通行元气和运化水谷的主要道路,有主持诸气,统领人体气化的作用,所以少林童子功、罗汉十八手、金钢延寿功、八段锦和四段功等,完全都是从“理三焦”开始练习的。   对于练习此功法的“基本要点”,少林拳谱中言道:“四段功法虽短,然练习时,非澄心静气,敛力专神不为功。”练习时自然呼吸,不可使气,也不可屏气。使气过度则造成气竭,屏气甚则伤气,需要平心静气以运行出进也。双手上托时,要力达指端;两手按地时,不可用力太猛,以免损伤腰肾。各种动作都要缓慢有力,切勿急进,勿求速矣。因为练功时兴趣愈增,练习即愈勤,而效果则亦著,且不占地面而易得良效,其方法之简便,其理至深也。练成以后,能强壮体魄,并为习拳技练功法打下有利基础。   练功须注意七点:一、练功地点宜选择空气新鲜、清明亮洁的肃静室内、切不要当风练功。   二、遇疾风、暴雨及雷电等恶劣气候时,必须停止练习。   三、每日早午晚三个时辰行功三次,不可间断,也不可随意增加或减少行功次数,如果有事也不可耽误,但中午的练功时间可提前或后托,何时练习皆可。早起空腹德卯功,日落餐前行酉功,切记本功应空腹练之,使气得以在脏腑顺利流通,否则各易出现气滞而致伤残。   四、行动之间不可用拙和,一切都要自然运行。   五、练功时候,无论有无病症,都不得服药,如服药则气滞。   六、在行功初练的三个月内,须戒酒色。如果身体虚弱者,还应根扰情况延长时间,方可见效。   七、此四段功法如能持之以恒,刻苦研练,则可延年益寿。   歌诀曰:“三托提地理三焦。五分七伤往后瞧,推窗望月去火心,招空打空力不劳。”   色无戒一听“四段功”之名,不由的整个人为之一颤,少林七十二艺中,他是选择而练,所选择大多练成,唯有这四段功法,他习之多年,却是毫无进展,最终不得不放弃,见海静即学得此功法,气势已去了大半。   只见海静双脚抓地有如泰山,眼神看出似有似无,双手徐徐平伸,忽然横劈向色无戒攻来。色无戒见他动作缓慢,招式又极是简单,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这样的动作,难道还能克敌制胜不成?”心里总以为四段功除了能延年易寿,其他也没什么用处。右掌翻起,便向他的手臂砍去。谁知眼见他的手臂就在眼前,待得自己的手掌劈下去时,他的手臂已到了胸前,眼见他不急不忙,不偏不移的慢慢的前推而来,自己竟一时间想不到用什么招式拆解,海静一掌拍到胸口,只觉全身一颤,身体不由的退后了数步。   色无戒本以为胸口膻中穴被他打中,这到次凶多吉少,乞知全身一颤之后,竟是没有异样,知道海静手下留情了。遂对他刮目相看,更不敢小瞧了四段功。以旋风掌风守住门护,以铁臂功向前击出。海静双腿不动,身体却慢慢的弯下腰来,双掌按到了地上。色无戒明明看到他使出这一招来,也想到要另换别的招式拆解,可不知是什么原因,手掌却不停使唤,明知道一掌必空,还是打了下去。同时海静双手按在地上,双腿陡然间翻转过来,朝色无戒击了过去。   色无戒举臂相隔,却觉他的双腿上似乎有无穷的力道一样,他虽练成铁臂功,却也被震得发麻。忽觉脚下一紧,已被他用手抓住,他双手一使劲,色无戒便向后摔去,海静倒转身体,也不抢攻,只站在边上。   色无戒万万想不到如此缓慢的动作,威力远远比幻影指法还要厉害,不由的大吃一惊,眼见就要倒在地上,忽听旁边一人紧张的叫着:“唉哟,小心!”色无戒斜眼一瞧,只见正是萧玉燕,见她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不知何时回来的。不肯在她面前出丑,况且这个时候也同时回过神来,左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便反弹回来,朝海静攻去。   萧玉燕回来已有很久,眼见色无戒与海静斗的激烈,便不想打扰到他。乞料海静和尚貌不惊人,武功却比海冥和海玄更为厉害。心想:“海静排行第二,武功即已如此了得,那海空更不知厉害到了哪去?”眼见越是貌不惊人,武功却越是厉害,心中不由的替色无戒担心起来:“色大哥若是输了,性命必将不保。就算他赢得了海静这个大和尚,恐怕也不是海空的对手。我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海空输给色大哥?”左思右想,脸色或变诡异,或变无奈,有时更露出恐怖的眼神。   色无戒施以反攻,心想:“我就不信,你这慢条丝理的功夫,能快得过我的施风掌法。”于是双掌交错,只听得双掌呼呼声响,几乎将海静的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包围了起来。可那海静总是不急不缓,身体微微转动,手法平平伸出,往往能将色无戒一记绝招化解于无形,他往往一抬腿一伸足,速度虽是不快,却总是能打到色无戒。数十招一过,色无戒已是大落下风,心里也开始烦躁起来。   海静也感觉到了色无戒的心神不宁,便想指点于他,让他少走弯路,便道:“世界纷挠我不管,天地乾坤自一人。我下面所念的是天字行动应对诀,你好好听着……”听海静说出:“天字行功应对诀。”海冥和海玄都是大吃一惊,齐声道:“二师兄难道要教他这门武功?只要他如此打下去,就可稳操胜券,何以还要反助别人。”互相在旁相劝海静不要做傻事。海空却恍若不闻,嘴角边微微露着喜,只有他才懂得海静的心意:“天字行功对应诀是四段功的克星,他即肯传授,说明有心输给色无戒,看来二师弟也相信方丈失踪的事与他无关了。”含眉微笑,口喧佛号。   色无戒听海静念着,又听海冥和海玄不断在旁出言阻止,心中大是不解,竟是走了神。忽见海静的掌力近身,道:“眼不观杂物,耳不闻杂声,眼观鼻,鼻观心,心思考,好好听着。”色无戒听着他言辞犀利,就好似小时候师父命令自己做事一般,只觉不敢抗拒,遂闭上了眼睛。   萧玉燕见色无戒反闭上了眼睛,更不知他所以如此,只见海静在他周身慢腾腾的挥舞招式,始终不近身攻击,才稍稍有些放心。   第299章   色无戒一闭上眼睛,顿时万籁巨静,唯有海静一人的声音进入耳帘,只听他缓缓念道:“青嘘明目木扶肝,夏日呵心火自闲。呵哂定收金润肺,冬吹水旺切宫安。三焦长宫嘻除热,四季呼脾上化餐。切宫时的闻两耳,其功直胜保神丹。”   色无戒听着这几句话一句句的传入耳朵,只觉深奥之极,一时间却未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嘴里随着念了几遍。只听海静又道:“行功时先冥心息思,静气凝神,绝情欲,以保守无神,又各养神法。老衲传诵你习续六字,是为‘呵、嘘、呼、咽、吹、嘻。每日子午时,静坐叩齿咽津,念此六字,可以去五脏之病而强壮内膜。谁宜轻念,耳不闻声,又须一气之下,效应如神。”   色无戒这个时候,完全处于落定状,除了海静一人的言语外,其外都是充耳不闻,见海静不再言语,遂慢慢坐下地来,默念呵、嘘、呼、咽、吹、嘻,只觉念完一个字,自己的心便更定了一分,重复多念一遍,内功便强了一分,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已完全领会其中的意思,心道:“海静神僧传我此话,只是相告,他的慢招乃是虚,真实厉害之处,实则是他的内劲所发出,以及那招式中所藏的无数后招,自己若以快打慢,陡然落得吃亏,只有以慢打慢,不给对方以可逞之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想到这里,宁神思索,虽然闭着眼睛,可四周的一切依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便听海静道:“老衲果然没有看错,你实是练武奇才,半个时辰竟能将此功练会,天下恐怕除你之外,更没再有第二人。”忽然一掌向他慢的推去。   色无戒感觉他的掌力虽慢,可当中却有一股极强的气力已经先行拢罩全身,这时才明白,怪不得自己一掌拍出,就不知下一招该怎么出,原来身体早已经被他的掌力所拢罩,已无可闪避。如今知道其中的奥妙,感觉海静一掌慢慢的推来,越来越近,尺短而进寸,就在要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右手不偏不移,不急不慢的架了上来,刚好将海静的那一掌架了开去。他是海静使出四段功以来,色无戒所招的第一招,所以四段功已被他所破,只听海静哈哈大笑道:“老衲输的心服口服。”   色无戒起得身来外,知道若不是海静有心相让,自己必输无疑,他故意输给自己,等于饶恕自己的性命,跟他故意放走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心中一时激动难当,跪倒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道:“神僧指点之恩,色无戒永世不忘。色无戒必将查找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将来不恃强凌弱,绝不枉杀一个好人。”   海静呵呵而笑,眼见他行此大礼,赶忙扶起道:“唉,多礼了,多礼了。”萧玉燕一喜,才知海静用心良苦,刚才还在心里咒骂,这时连连向他道歉。海静自然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只道:“女施主这几天照顾我们师兄弟四人饮食,老衲很是感激呢?”萧玉燕羞的脸上一红,道:“小女子以前对神僧无礼,还请神僧不要见怪,以后叫我小玉或小燕就行。”说着向四位神僧连连赔礼道歉。海空哈哈一笑,慈详之极。而海冥和海玄却是面面相觑,实是搞不懂其中的原因,心中还气二师兄为何故意输给别人。   色萧二人与四位神僧相处三日,而如今个个感情之深,就好似几十年的生死兄弟一样。海空和海静固然不相信色无戒如传说中的那么十恶不郝,色无戒更觉四位神僧明察秋毫,果称得上“神僧”二字。六人就地而席,谈论古今之事和武功大家,真是乐此不彼,萧玉燕身为女子,在当中就显得听多言少,听到四位神僧讲起过往的事情,更是神往,四位神僧与色无戒以性命相拼到惺惺相吸,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色无戒道:“江湖上传言我色无戒会使少林七十二艺,其实七十二艺中的武功大多相生相克,根本不可能同行于一人之身,就好似水火相生相克,在碗之中不可能同存水火,否则只有自取灭亡。”色无戒讲出这话,海冥和海玄大为吃惊,道:“既是如此,那就是江湖误传了。”而海空和海静两人却好似一点都不意外,海冥和海玄看着他们两人,心中不明。海空捋着胡子道:“这三日来,我一直在旁边观看,也是看得出来。无戒你能把真相告之,说明你并不是虚伪之人,老僧并没有看错。”海静接道:“师兄说得不错,就好似老衲刚才所使的四段功,无戒就好似并不习得?”   色无戒道:“大师说得一点都没错,无戒也曾想修习四段功,只因智资有限,不得已半途而废。”海静道:“你能同皆少林十三项绝艺,怎能说资智有限,只是你未得其法罢了,老衲问你,刚才所教你的天字行功对应诀,你可还曾记得?”   色无戒道:“晚辈记得。”海静在危难之时,教他这套功法,本来只是简单的几句,记来容易之极,但要记住不忘却非易事,如今见他胸有成竹,回答的如此之快,怀疑之余只道:“念于我听?”色无戒便念道:“青嘘明目木扶肝,夏日呵心火自闲,呵哂定收金润肺,冬吹水旺切宫安。三焦长宫嘻除热,四季呼脾上化餐。切宫时的闻两耳,其功直胜保神丹。”堪堪讲完,一字不差,听得海静满意的连连点头。萧玉燕在旁也不由的佩服道:“刚才我在旁听大师讲这几句心法,也偷偷的铭记于心,到这个时候早忘得一干二净,你却记得如此清楚,当真是个练武奇才。”其实萧玉燕虽然记不住整套心法,但开头两句却还记得,她刚才那样讲,只是在色无戒脸上添光罢了。   海静笑道:“这就是缘份,老衲想班门弄斧,教你四段功如何?”色无戒大喜,四段功是七十二艺中他唯一想学又学不到的,眼见刚才海静使出四段功来,若不是有心相让自己,自己哪里会是他对手,听他肯教自己,更是说不出的喜欢,忙即跪倒在地。萧玉燕也替他高兴,道:“好啊,你学了神僧的武功,以后可不许欺负我?”色无戒微微一笑,心想:“红巾教左护法,你不去欺负别人,别人哪敢去欺负你。”   海静道:“四段功名曰四段,就是说功法分为四段。这第一段叫做‘托天提地理三焦’,我先教你这一段功法。”色无戒虚心受教,不敢有半点马虎,只听海静徐徐念道:“足立八字,身躯挺直;两臂自然下垂,两掌心向内,掌指向下;目视前方,微合怒容。两足原地不动,身直立;两臂在两侧慢慢上抬,两掌向左右平伸,掌心向前,掌指向外,目视前方。上动不停;两掌继续在两侧徐徐划圆,下举于头上方,掌心向前,掌指渐向上;目视前方。上动不停;两脚原地不动,两手在头上屈腕,掌心向上,掌指相对;目视上言。两腿不变;身体上半部徐徐向前,弯腰向下至两掌撑地为止,腰愈下愈妙;两掌心向下,两掌指互相交叉下按;目视两掌。身体上半部两慢慢向上直立;同时两手由下经身前上举于头上,再徐徐向前两侧环弧下落,至恢复成原直立姿势力度,惟动作越慢越好,不可快进。在做动作时,始终要保持两腿挺直,不可稍屈。”   海静口中念着招式的同时,以身示范,色无戒也是随着而作,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招,可其中奥妙无穷,身体每一个关节的动弹,就须配合呼吸意念,玄妙之机,当中深奥,更是不可言语。色无戒自从学武以来,只觉这四段功是他平生最难练的功夫,只觉越是平平无奇,却越有过人之处。这一次招式虽学对了,但未能领会其中的玄妙,徒有外表,却没有威力可言。海静又给他说明其中的要点,要他反复学习,再经近十次反复练习后,色无戒渐渐感觉到了一点甜头,只觉动作虽是重复,可每做一次,身体都有不同的感觉,动作虽是极慢,威力却是无穷。   海静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你的悟性原胜老衲当年,这四段功有了传人,老衲可谓不须此行。”萧玉燕在旁道:“听了刚才大师的话,我知道了大师的一个秘密。”海静心想:“老衲四大皆空,自问并没有什么秘密。”也便并不在意,问道:“还请赐教。”萧玉燕道:“大师每当高兴的时候,总是捋着胡子说‘孺子可教’,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海静听了,却原来她讲的是这件事情,不禁又捋着胡子,道:“孺子可教。”这四字出自两人声音,另一个便是萧玉燕,众人哈哈而笑,显得高兴之极。海静道:“玉儿聪明伶俐,有你为伴,无戒这一生可不知要有多快活了。”   萧玉燕听这话从海静口里讲出,当真羞的满脸通红,道:“好啊大师,你不但已是出家人,而且为老不尊,竟取笑玉儿,我不理你了,我跟其他大师讲话去。”说着坐到海空身边。海静哈哈一笑,对色无戒道:“我现在教你第二段‘五劳七伤往后瞧’,你仔细听着。两足八字站立,身躯挺直;两臂自然下垂,两掌靠近两大腿外侧,掌心向里,掌指向下、头向左转;目视右脚后跟。两足原地不动,姿势不变;头部慢慢转回,目向前视后,再徐徐向右转动,直至目视左脚后跟力度。然后再慢慢收回,转为目视正前方,仍成立正姿势。此动作须慢慢行动,不可快速。无论左转或右转,身体须保持正立,身不动,肩不斜,上下协调一致。”   第300章   色无戒依言而做,只觉这第二段功夫比第一段更为难了一点,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方使学会。海静点了点头,他在教色无戒功法的时候,表情极是严肃,但见色无戒练会之后,又会予以夸张,当真有为师之风。   海静每当教新的一招,便总是提醒色无戒“你要仔细听着。”他最恨就是那种不专心之人,不学就不学,要学就要聚精会神,全神贯注,见色无戒这一点做的很好,心里也高兴了很多。只道:“第二段你也练得差不多了,我如今教你第三段‘推窗望月去心火’,你要仔细听着。两足向两侧开立,两腿屈膝半蹲成马步;两掌握拳屈肘,抱于腰间两侧,拳心斜向上;目视前方。以两脚掌为轴,向右转体半圈,右腿屈膝,左腿蹬直,变为右弓步;同时右拳变掌,向前推成正立掌,掌心向前,掌指向上;左拳变勾手,反勾于身后左侧,勾尖向上;目视右掌。以两腿掌为轴,向左转体半圈,左腿屈膝,右腿蹬直,变为左弓步;同时左勾手变拳,反腕向前推,成立正掌,掌心向前,掌指向上,右手变成勾手,反勾手身后右侧,勾尖向上;目视左掌。以两脚掌为轴,体右转九十度,两腿又变马步;左掌和右勾手变成拳,抱于腰间,恢复原式,然后再收回变成正势。”   色无戒一面要细心听海静所讲的话,又要观其动作,姿势不免做的并不到位。这四段功虽是简单,但姿势却要求百分之百的准确,不准有丝毫的偏移,否则不但功不能成,反而对身体有害,所以海静特别强调道:“这段功法的中马步要挺胸,身不可向前倾。两拳要握紧,再变成弓步时,要形如铺地锦。推掌时要猛力推出,勾手向身后勾搂,要与推掌协调一致,更要随两腿和身体相配合。你可记得?”   色无戒每听他讲一句,便随着调整姿势,答道:“晚辈记得。”海静听了,又是捋须而笑,这时却不说出口来,只在心中默念:“孺子可教。”这第三段虽然比第一段要难,但却比第二段有所简单,色无戒不到半个时辰,又将其练熟。   海静开始教他最野后一段“招空打空力不劳‘,只道:”两足左右分开,两腿屈膝成马步;两手屈肘握拳,抱于两肋下前例,拳心向上;目视前方。两腿保持马步;右拳向前直臂冲出,拳心向左;左拳仍抱腰间不动,拳心向上;目视右拳。右拳变掌,张开向左搂,如抓物之势,猛力向后收,屈肘变拳抱于肘下腰间外侧,拳心向上;同时左拳向前直臂击出,拳心向右;目视左拳。左拳再变拳向后抓,屈肘变拳收抱于腰际,拳心向上;右拳再直臂向前猛力击出,拳心向下;目视右拳。“   色无戒听到这里,道:“大师,怎么这个动作跟刚才的相同?”海静见他有疑惑便问,虽话被他半路打断,却也并不着脑,微笑道:“这就是第四段功夫的关键所在,动作虽同,境界却由练习之人的心境来决定,如此反复冲击抓拉,以两腿酸麻无力为止。然后左足收回成立正势,此为‘抓空打空’之谓矣。”   色无戒暗暗会意,只觉虽是普通的一招,却是大费力气,以他的精力,竟然打不到半拳,便觉气喘吁吁。海静接着又跟他说些四段功的禁忌及注意事项,叫色无戒如数记在心中:“这四段分为正反两面,正则能使身体延年易寿,功力倍增,反则身体受其害不可估,你要切忌。招式虽是简单,但即称得上是少林七十二艺,自然不可能朝歹就成。你只要以后坚持练习,不可贪多勿得,询求多进。”   色无戒点头道谢,又练了一会儿,已是深夜,见别人早已经去睡了,练完抓空打空那一招,已是一点力气都没有,随便趴在地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夜似乎特别的安宁,萧玉燕并没有半夜起来催促即行,直到耀眼的阳光照在身上,他才醒了过来,左右找了萧玉燕一遍,却是不见她的影踪,不免心中紧张,跟四位神僧说明此事,神僧也觉奇怪,为何萧玉燕这一晚一改常态。但都是往好处去想,只倒是他见色无戒昨晚练功太累,不忍叫醒,这个时候又下山购置食物去了。   色无戒也并不在意,和四位神僧谈及七十二艺,海静又是跟他说了一些四段功的要点事项,色无戒都虚心接受,转眼已过正午。   色无戒道:“我与海空大师比赛将届,从早上到现在,已有两个多时辰,玉儿不知去了哪里,怎么还没有回来?”四位神僧也不免担心。色无戒忽想到:“玉儿延途都有留下记号,引少林寺的人追赶,莫非她下山的时候刚好遇上,以至被他们所擒。”想到这里,再是沉不下气来,跟四位神僧道别,准备去找玉儿。   海空阻道:“无戒,你我约定的比赛时间只差半个时辰,一言即出,怎可食言,更何况若是你走了,玉儿回来反找不到你,他乞不是也与你一样担心。”色无戒心想不错,但心里隐隐感觉不安,总是无法定下心来,只道:“大师请放心,色无戒必会准时赶回,玉儿对我的情意我还没有报答,不能看到她有危险。”说着询着萧玉燕留下的记号一路找去,见是一路北上,只出了丛林,记号也便消失。眼前是茫茫大道,不辨东南四北,色无戒更不知走哪一个方向。忽想:“玉儿说过师父在北边,难道她独自一人去找他了。”想到这里,便不顾其他,一路向前而行。片刻之间已行出十几里,与海空约定比赛的时辰已过,但他担心萧玉燕,也不顾得这许多,就算别人说他言而无信,他也不去管了。   来到一个市镇,道上的行人打扮怪异,并不是中原人士,延途询问,却更是语言不通。好不容易见一个商人打扮的汉人,便向他问路,才知所处之地已是金国。问他有没有见过萧玉燕,他只摇头不知。但在异地见到同是中国人,心中高兴,虽与色无戒第一次谋面,却似特别的亲切,有说不完的话一样,还劝他如今辽国和金国连年征战,要他小心。   色无戒担心萧玉燕,自是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但那商人也太过热情好客,偏要与色无戒饮酒,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身后有人道:“唉,前面两个会说汉话,我们去问问他们。”色无戒听这声音熟悉之极,转头一看,不由的吃一惊,见讲话之人是少林寺绝字辈的师兄。那和尚也认出色无戒来,顿时忽喝叫嚷,没过片刻,一个个和尚,一位位江湖豪杰,或从正道或从小巷窜了出来。   色无戒不免有气:“真是冤家路窄,如今我才没空跟你们解释和纠缠。”想到这里,转身欲走。那商人突然遇到这么多中国人,别提有多高兴了,忙拉住色无戒道:“他乡遇故知,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在这里相遇,此乃缘份。”色无戒叫苦不蝶,挣脱开那商人的手道:“在下还有要事,恕不奉陪。”这个时候群豪已经将他围了起来,了远怒气冲冲的赶到,道:“叛徒,你当真让我们好找?那日有红巾教的护法救你性命,今日你却没那么幸运了。”   当萧玉燕救去色无戒时,当时大多人不知道她是谁,后来多次与她碰面,才知道她的身份。色无戒提起萧玉燕,心想:“玉儿不知到了哪里,莫非已被他们抓住。”忙道:“你们把玉儿怎么样了?”了远听了“玉儿”二字,不免一愣,随即会意他问的是萧玉燕,心想:“她救你逃走,你们本在一起,你不知她在哪里,我们又如何知晓。”嘴上说道:“你以为逃到金国来,我们就拿不到你吗?我们幸有高人指点,蒙他延路留下记号,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你的影踪,你还有什么话说?”色无戒心道:“什么高人指点,还不是玉儿故意引你们来。”只是不知玉儿到底卖的什么关子,道:“今日我有要事在身,没空跟你们纠缠,快快给我让开,否则须怪我手下无情。”   了远大刀拄地,发出当的一声,极为震耳,只道:“死到临头,还这么狂妄。”色无戒有气,忽而转头,看到何仙姑依然在人群中,却不见蓝采和的影子,心中已料到七八,但却不肯死心,走到她身边,道:“仙姑,我有一事相问?”何仙姑似乎知道他想问蓝采和之事,眼眶顿时红了。   色无戒一见,更是全身一颤,喃喃的道:“蓝姑娘他……他……”何仙姑带着泣声道:“你心里想着他,不枉他为你而死了,想他在天之灵,恐怕也会含笑。”这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从何仙姑的嘴里亲口说出,色无戒也是大吃一惊,忍不住退后了数步,自言自语道:“蓝姑娘是为我而死,他是为我而死。”忽然仰天一阵大笑,声震数里。群雄都不由的吃了一惊。   第301章   了远见他这般疯狂,还真是吃了一惊,但怒从心起,只道:“你这恶贼不死,不知还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里,你知道伤心,难道别人就不会吗?”在华山脚下激战,又有数人死在色无戒的手里,眼见他被人救走,群雄都是发誓,要将他手刃于刀下。又是长途跋涉,追到异地,那怒火早已经不可遏制。了远猛一挥九环大刀,喝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挥动大刀便向色无戒劈去。   绝欲一见,大喝一声,七个绝字辈弟子顿时摆开棍阵,随后攻上。色无戒也是无法克制,眼见了远一刀砍来,左手推他刀柄,右手当头便是一拳。了远见他后发先至,也着实吃了一惊,大刀回削向上。同时只听棍声舞的呼呼声响,齐向色无戒身上招呼。色无戒左手抓住一根铁棍,夹手欲夺,持棍之人和他同属绝字辈弟子,武功虽远不及他,但也不能凭他这么随便一夺,便即脱手。   色无戒手上回劲,眼见三棍从头顶击落,便移手上铁棍向前一挡,当当当三响,铁棍之上劲力何其之巨,又是功力向若,握棍之人的手不由的震得发颤。色无戒右手一震,才是将铁棍夺过。忽听背后劲急,不及转身,忙挥棍一挡,只听铮的一声,双手一沉,转身一看,只见了远挥刀砍在棍上,铁棍被砍出缺口,大刀却完好无损,不由的一惊,忙挥棍打他手腕。铁棍说出就出,了远竟是来不及躲闪,左手被打中,顿时肿起一大块,他却不示弱,反而着着进攻,道:“你这个叛徒,真是污辱了少林武功?”   色无戒心中找寻萧玉燕要紧,不想跟了远逞一时之气,使出达摩棍法,将了远的刀法全数制住。了远眼见的左支右绌,似乎色无戒总是能料敌在先,自己的招式使到一半,便给他挡了回来,不免心惊:“几日不见,他的武功更为精进,今日若不除他,恐怕日后没人再会是他对手。”想到这里,陡然使出杀招,大刀在周身挥舞,色无戒挥棍挡了一招,双手便巨痛难当,绝欲见了远微微失了分寸,只怕被他的刀锋所伤,忙叫众人退开。   了远连砍十二刀赶,色无戒终于无法把握住铁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虎口竟是被震出血来。眼见了远又是一刀当头击下,众人无不惊呼出来,心想:“这一刀来得快速,他如何躲避的了,恐怕必死无疑。”眼见色无戒不动不摇,待得大刀离额头只余几寸,忽然伸左手反向刀上握去。   九环紧背大刀何其锋利,群雄见他反伸手向刀上迎去,那手还不应刀而落,都是大吃一惊。忽听的一声闷响,大刀陡然间停住,离色无戒的额头只差一寸,只这一寸,却怎么也砍不下去了。   众人又是一齐惊呼,不可相信色无戒竟能空手握住了远顺势砍下的一刀,虽没跟他交手,也都吓得冷汗直冒。了远连挣几下,大刀要进丝毫固然不行,想要抽回再砍,却好似钳在铁壁之上一样,怎么也拽之不动。忽见色无戒冷森森的目光向自己射了过来,锐利之极,似乎光凭之眼神就可杀敌,竟不敢跟他对望。色无戒大喝一声,右手猛的一使劲,喀嚓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去,刀头竟被他空手硬生生的折断。这大刀是用纯钢所铸,坚韧无比,色无戒能将他折断,可见劲力之强,众人无不“啊”的一声,只见色无戒以断刀架在了了远的脖子之上,大刀锋利之极,了远的脖子已被划破了皮,一线鲜血渗了出来,却不觉疼痛。   众人回过神来,只觉手足无措,纷纷出言叫色无戒手下留情。色无戒的怒火越烧越旺,脖子上的青筋也都一根根的崩了出来,看了一眼了远,却见他面不改色,一点也不畏惧,心一下子便怯了,道:“你为师兄报仇,情有可愿。况且我答应过四位神僧,不再枉杀一人,今日我就饶你性命。”右手一抛,断刀斜插下青石路上,转身便走。却是不把眼前的数百英雄好汉放在眼中。   众人或愤恨他目在无人,或奇怪为什么他会对了远手下留情,都是一阵喧哗。了远感觉脖子微微一凉,想必血已凝固,见色无戒的举动,也是一怔,忽然叫道:“站住!”这两字一出,色无戒脚步一停,群雄的目光都转到了了远身上。   只听了远道:“你已经见过四位师叔伯了?”色无戒转头身来,微微点头。了远更是吃惊,他知道四位神僧已是面壁很久,这一日重出江湖,就是为了擒住色无戒,知道他们已经跟色无戒相遇,而色无戒却完然无恙,只以为他们已被色无戒杀害,三分恐怕之下,更有七分怒火,喝道:“畜牲,你把四位神僧怎么样了?你的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赢得了四位师叔伯,你说你使的什么诡计?”   色无戒道:“四位神僧的武功却是令我佩服,但他们佛法无边,明察秋毫,更是你们所不如,我跟四位神僧一见如故,分手不到一个时辰。”了远且惊且喜道:“四位师叔伯完然无恙?”这话刚一问出,便觉多余,知道以色无戒的武功,就算独斗四位神僧其中一人也是不敌,何况四人联手。又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饶我性命?”色无戒道:“因为你并不该杀!”了远不解,道:“我三番两次要制你于死地,为何却不该杀?”色无戒道:“因为你觉得我该杀,所以杀我,而不是无原无故。”   了远听了,更觉大惑不解,没想到他会替自己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身后传来笑声,似乎出自四人之口。这笑声或沙哑或清脆或干贬或激昂。笑声过后便听有声音道:“小兄弟,你我比赛时间已到,你可算是违约了。”又听一人高喊:“孺子可教。”听这四字,虽未见其人,了远和色无戒都知道是海静到了。   那四人正是海空海静海玄海冥,首先讲话之人便是海空。四位神僧面壁数十年,江湖小辈几乎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头,唯有那些白须名宿,知道四位神僧武功高强,当年力擒少林叛徒,使得少林不致分裂,如今见到他们四人,纷纷上前报拳问候。   海静刚才那一句“孺子可教”是见到色无戒饶了了远一命而说,此时心里高兴,走到色无戒身边,连连微笑点头,色无戒奇怪道:“四位神僧怎么也会到了这里?”听到这话,海空走近身来,道:“与你相处的这几天里,老僧知道你绝不会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更是个言出必践的大丈夫,你此方出来,一定发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久待你不致,也便出来找寻,忽听到这边有打斗之声,也便赶了过来。”海静接道:“我们早已先到,你刚才一刀没有划下去,说明你的心魔已除,功德无量。”   色无戒回忆当时,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会放过了远,此时听了海静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踏实了很久,群豪见四位神僧跟色无戒亲密如友,也都是奇怪的很,都窃窃私语起来。   了远迎上前来,道:“师叔师伯,这畜牲……”他一时未能改过口来,还想骂色无戒为畜牲,忽见海空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中虽没有责备,但让人难以抗拒,又想起刚才色无戒饶自己一命,实不该再骂他为“畜牲”,也便改口道:“他说与你们已经见过面,可是真的?”   海静捋须道:“确是如此?”于是将如何遇到色无戒,如何与他约定用少林七十二艺一决胜负,色无戒又怎么连赢三场,以及从这三四天的接触处知道他为人并不像传说中说的那样等等。群雄听了,尽皆镗目结舌,不可相信连四位神僧都不是色无戒的对手,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无不看看四位神僧,又看看色无戒。   海静对色无戒道:“我们约定的比赛时间已到,老僧也十分想跟你一较高下,你觉得如何?”色无戒倒不是有心违约,也不是害怕逃避,只是萧玉燕无故失踪,他又如何不惊,如今见要害自己的人都在左近,只怕萧玉燕已遭他们毒手。他虽也看不过了远的做为,但这个时候忍不住向他问道:“了远大师,在下想问你一件事情。”   了远恨他之极,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即使武功不及他,嘴上也要大骂一通。只是四位神僧在场,少林寺辈份有关,他不敢枉来,但要不要回答色无戒的话,却谁也耐何不了他。了远只是转头不理。海空见了,道:“师侄,无戒诚心问你,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心胸更不必如此狭隘。”了远听他叫色无戒如此亲密,实想不到色无戒用的什么方子,使得四位神僧竟然相信了他的话,心中说不出的郁闷,但海空既是这么说了,他也不敢违背,脸却不向着色无戒,只道:“有什么话就快问?”   第302章   色无戒也不在意他态度生冷还是热情,问道:“红巾教左使萧姑娘是不是被你们抓去了?”了远猛的转过头来,道:“你说的是救你去的萧玉燕?”色无戒心情变得紧张,道:“正是!”了远道:“她不是一直都跟你在一起,我们什么时候抓去她了。”色无戒知道了远虽然恨自己,但也不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妄打诳语,料想他的话必是真的,知道萧玉燕并不是被他们抓去,总算松了一口气。脸露喜色,随即又想:“玉儿即不是被他们抓去,又怎么会无原无故的消失,莫非她有事耽搁,这个时候却又到树林里去找我了。”想到这里,便想向树林里赶去,忽见群雄瞪大了眼睛,早已经将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若是要闯,别人自然拦他不住,但也免不了一场恶斗,一怔间又想:“就算玉儿回到了树林,不见了我的影踪,一样会替我担心,也必会四处找我,我回去找他,未必就碰得到。如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她必会闻风赶来,我且就在这里等她。”   海空见他眉头深锁,便已知其意,对他道:“无戒,心静则万事静,是非善恶终有报,前因后果皆天定,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色无戒已经想通,道:“神僧说得没错,无戒受教了。”海空微笑着点了点头,旁边又传来海静那四字真言:“孺子可教。”   海空道:“老僧的三位师弟先后输在你的手里,老僧也正想领教你绝艺的厉害,你意下如何?”色无戒知道有言在先,不可退却,便道:“无戒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海空一笑,身体微微退后,道:“老僧所说五项绝艺,这第一项……”了远听海空讲述与色无戒比赛的原因经过,看到眼前的情况,忙道:“师伯,你当真要与他比试?”见三位师叔已先后败在他的手中,只怕师伯也不是对手,一旦色无戒赢了,恐他讲出过份的要求来。   海空答道:“是的。”了远道:“能否先处理掉师父的事情再跟他比试?”海空念道:“方丈!”心想:“事情有先有后,更有轻重缓急,确是没错。”问道:“你要如何处理?”了远忽然恶恨恨的瞪了色无戒一眼,道:“他残杀同情,害死师兄,徒侄要他偿命?”色无戒忙道:“了圆方丈并不是我所害。”了远接道:“不是你又会是谁?”色无戒道:“我和玉儿北上,也正是为查这件事情,如今已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若不是玉儿延途留下记号,你们又怎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群号听路途中记号是萧玉燕所为,不由的大吃一惊,他们追赶色萧二人,本来不知他们要逃往哪里,无从追起,却发现延途有人留下记号,指示一路向北。群豪见那人有心指点,明显便是同道中人,只是众人多方查探,始终不知道谁在暗中帮助。如今知道真想,不由的大出意料之外。   了远左思右想,什实是想不出除了他们自己之外,谁还会对他的行踪了如直常,并在延途留下记号,又不被他们发现,但想他故意引我们来,一定另有意图,不免留了个神,道:“什么蛛丝马迹,不妨说出来听听。”色无戒道:“我想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头,我也不急在一时告诉你,时机到了,你们自然就会知道。”   了远道:“你别想托延时间,只凭你一人之言,就要我们相信不成,我们不会再上当,今日你休想离开这里。”海空见他整个身体都充满着杀气,不但心中动了杀念,更欲犯杀戒,不禁摇头道:“有因必有果,善恶终有报,你身为出家之人,还怎能如此不知大小。况且事情真相并未明了,只因怀疑便动杀念,若是杀错了好人,乞不是终身后悔。”   了远心想:“师兄一向任德待人,又怎会跟人结下仇缘,若不是色无戒欺师灭祖,还有谁会害师兄。”心里虽这么想,却是不敢在神僧面前讲了出来。群豪听了海空的一番言语,都觉是金玉良言,自愧不如。便有人应和:“神僧言之有理,事情确实得查个清楚,莫让他人取笑,说我们江湖中人不分清红皂白,枉杀好人。”却也有人并不以为然,道:“如今死无对证,怎么才能查得清楚,什么叫做枉杀好人,他欺师灭祖,更无故杀害我师弟,还算得上好人吗?”一时间之间,跟色无戒素无仇怨的纷纷替他说话,而曾经有隙,并且有亲人朋友丧命他手的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群豪一分为二,顿时吵嚷起来。   场面陷入混乱之中,似乎一言不合,便会动起手来。四位神僧见了,忽然掌立十字,齐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四个字从四人的嘴里传来,有起有落,有先有后,交相辉映,一股无形的空气,顿时将群豪包围在内,群豪听着这声音,不由自主的静下心来,无不赞叹四位神僧内功高强,但听说色无戒连赢三位僧人,对他更加恐惧了几分。   众人一静,只听海空道:“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更何况事佛之人更不能对佛主无信。”色无戒心想:“今日恐怕难免一战,与其跟群豪血腥相拼,还不如与海空神僧点到为止。”遂道:“神僧请赐招吧?”海空笑着点头,道:“你曾用旋风掌赢得三师弟,老僧正巧也学得这门绝艺,正好可以与你一试。”色无戒心想:“海空神僧既会旋风掌,果然比他的三位师弟厉害多了。”眼见海空右手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随着他掌力的方向移动,朝着自己压了过来,掌未出而风先至,掌如其名,好似旋风。   色无戒左手牵引,右手也是使出旋风掌来,两下掌力一交,那气流反击开来,周围的群豪冷不丁退后了几步,衣袖纷飞,难以睁眼,人人都是吃惊不已。海空佩服道:“你小小年纪,没想到掌力却已如此雄厚,甲以十日,恐怕天下再没人是你对手。”色无戒却感觉海空的掌力远胜自己,只是他志较量,而不是舍命拼杀,力道之中免不了充满着柔性,而自己却是霸气十足,两下一平衡,倒是成了不相上下的地步。   两人掌力一交便即收回,身不偏手不移,一掌又再打出。连续打出十掌,两人从相距一尺退到一丈,十掌打完,已相距三丈之远,但掌力始终冲撞着,并没有停止。在场群豪都是自恃武功高强之人,如今虽被掌力所及,也觉难受之极,可以想像身受其境的感觉,不免冷汗直冒,不可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当两人拆到十一掌的时候,色无戒忽然脚下不稳,向后便倒,忽有一人快速的从后面迎上,将他扶了起来,色无戒感觉这一抱的感觉熟悉之极,不待身体站稳,也便转过头去,不由的惊喜交急,叫道:“玉儿,你没事啊?”原来那人便是萧玉燕。   萧玉燕早已到了现场,听到色无戒如此关心自己,激动的流泪满面。众人见到他们两人,也是一怔,海空也收招走上前来,道:“玉儿,你回来就好了,无戒刚才很担心你。”萧玉燕更加激动,看了色无戒一眼。色无戒道:“你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也像……不告而别。”萧玉燕见他语气有异,道:“像什么?”色无戒本来想说“像令儿一样不告而别。”不过怕萧玉燕吃醋,这句话忍下不说。只道:“没有,只要你回来就行了,我也就放心了。”海空慈详的笑道:“看来无戒刚才掌力输给我,也是担心你的原故,如今你回来,我们就可以大胆比试了。”   萧玉燕看着海空,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的罩上一层阴气,她曾经听色无戒说过,海空武功深不可测,他没有把握赢得了他,萧玉燕心里常自担心,每次都是想如何能让色无戒赢,或者干脆使两人不动手。甚至想过:“为了让色大哥赢,我可以不折手段。”如今见还是避免不了,却不死心,道:“海空大师,你一定要与色无戒比试不可吗?”   海空听她问出这话来,也是吃了一惊,道:“有何不可?”萧玉燕道:“若我求你们两个不要比了,你们会不会答应。”色无戒心想:“海空神僧功力原在我之上,就从刚才的旋风掌来说,他已占我上风,我实是没有把握能赢他,若能罢斗,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有言在先,又乞能言而无信。”心里思量,却不讲出来。萧玉燕却已看出他心里相法,只待海空如何说话。   海空不解,道:“玉儿为何要多方阻拦?”萧玉燕道:“没有为什么,我只是问大师肯不肯答应我?”海空犹豫不决,道:“老僧自小出家,视佛主为神灵,不敢在佛主面前有半句不诚之言,当日你也在场,老僧当着佛主的面立誓,既然无原无故,没有必要破例。”   色无戒也替海空为难,忙劝萧玉燕道:“玉儿,神僧说得有理,你何必要阻止我们。”萧玉燕自从与色无戒在一起的日子,大多都是小鸟依人,脸带笑容,而这个时候却是一本正宗,表情严肃,又道:“就算你们要比试,我求大师对色大哥手下留情,故意输给他如何?”   第303章   听她讲出这句话来,大多人觉得不解,也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讲话真是滑稽,让别人故意输给你的好哥哥,这又是何道理?”“神僧德高望众,怎么能凭你言语戏弄,还不快向神僧陪礼道歉。”“既然比试,自然要公平第一,若谁不出全力,乞不是看不起对方。”笑声不断。   色无戒也不明白萧玉燕为何会这么说,道:“玉儿,不许胡闹。”萧玉燕却是委屈,道:“色大哥,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反来怪我。”色无戒被她说得,反而无言以对,更不知她为何担心成这样。海空也是为难笑了笑,萧玉燕也知有些难为人,脸上突然显得极为诡异,忽而满脸通红,忽而满脸紫气,忽然又微笑开来,道:“各位别见怪,我刚才只是跟大师开个玩笑。”她这一句话,更是出人意料,发笑之人也是嘎然而止。   萧玉燕放下手上的篮子,道:“我刚才是为大师去买吃的,所以来晚了,前几天你们也都是吃了我买的东西才比试的,今天自然也不能例外,你们也饿了,先吃饱东西再说。”说着将一只鸡和一壶酒递到色无戒手里,将四碗白米饭和青菜送到四位神僧手里。四位神僧早已习惯,动手便欲吃。   了远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眼见萧玉燕表情古怪,心知有异,如今处于市镇之中,酒店不为没有,何必她大老远的带来,忙阻止四位神僧道:“师叔师伯且慢!”四位神僧一惊,都看着他。了远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说了出来,道:“师叔师伯别怪师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古有言:‘最毒妇人心’,她一意要色无戒比武取胜,恐怕会使出下三烂的手段。”   众人听了,尽皆记惊叹,但看到萧玉燕前后判若两人,也确实有让人怀疑的地方。海空不以为然,道:“前几日老僧也蒙玉儿照顾饮食,他若要做手脚,恐怕我们四人早已见了佛主了。”海静等三人也齐声称是。了远却还不放心,道:“这正是她的狡猾之处,她知道一开始你们一定会怀疑她,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待得你们放松了警悌,她下手才能成功。”海空将信将疑,却说不出话来。   萧玉燕气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道:“臭和尚,亏你还算是出家人,怎么如此看扁了人,除你之外,难道没有人再是好人了吗?”色无戒怕局势闹僵,忙上前道:“唉呀,连续几天吃肉,感觉身体有些不舒适,我还是吃大师这碗米碗算了。”萧玉燕阻止道:“不行,不吃肉哪来的力气,不喝酒哪来的劲力。”接过海空手中的碗,对了远道:“你阻止大师吃我送的东西,无非怕我在饭菜里下毒,既然有毒,毒不死别人,就毒我自己好了。”说着吃了一口饭,每样菜都夹了一遍,细细阻爵,吃得津津有味,倒使了远涨得满脸通红。   忽听海静笑道:“玉儿最知我们心意了,味道不错。”众人一看他,见他早已经将米饭和菜全部吃进了肚里,却并没有什么异样。萧玉燕心中似惊似喜:“大师不怕我毒死了你?”海静笑道:“玉儿的一番好意,老衲不能不领情,若饭菜中真的有毒,老衲死而无憾。”听了他这句话,萧玉燕隐隐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不知所想何事,却不表现出来。   听了海静的话,海玄海冥也安心的吃了。萧玉燕看着海空,道:“大师,看来只有你要饿肚子了。”忽有一人笑道:“何必饿肚子呢,我马上去为大师准备斋菜,不到片刻便会送来。”萧玉燕似乎怕那人多事,只是在众人面前不敢发作,喃喃的道:“好心让人当成了驴肝肺,我马上就将这东西拿去喂狗。”   海空听了脸一红,只觉刚才那一丝的怀疑玉儿是为不对,忙道:“出家人没有许多穷讲究,恐怕这是玉儿最后一次给我们准备食物,老僧又怎能不领情。”接过萧玉燕手中已经吃过的东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萧玉燕听了海空的话,只觉含有深意,不免心道:“大师莫非神通广大,他说我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准备饮食,莫非知道菜中确实有毒,但他为何还要食用?”其实海空的意思是,不管这场比试是赢是输,他们师兄弟都要回到少林寺面壁,自然不可能再吃到玉儿所送的东西了。   萧玉燕百感交急,她为了色无戒,确实在四饭米饭里,唯有海空的下了毒,她又为了让别人释疑,不惜亲自吃下有毒的东西,忙拉住色无戒道:“色大哥,我们快走。”色无戒不解,道:“你为什么……”刚讲到这里,忽见萧玉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而变黑,更是吃惊的不得了,道:“玉儿,你受伤了。”萧玉燕淡淡一笑,便向地上倒去。   色无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吃惊的不得了,忙将她扶住,就在这个时候,忽听碎碗之时,海空也倒在了地上,群雄围上前去,不由的大叫:“原来食物中真的有毒。”“那女子真是蛇蝎心肠,我们要杀了她替大师报仇。”“她自己也中毒了,莫非她不知道东西里面有毒?”   色无戒想到“回心石”的征兆,眼见令儿不告而别,何芙又离自己而去,一件件事情都成了现实,以至与萧玉燕相接触的第一天,便担心她会有事,如今见又成了事实,真是心如刀割,大叫:“玉儿,玉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玉燕只道:“快扶我走……”只此四字,便已是不醒人事,色无戒痛苦不已,眼见着群豪大嚷大叫,要将自己和萧玉燕制之死地,心想:“我一定要救活玉儿,我一定要救活她。”想到这里,抱起她的身子便跑。   群豪一阵大乱,纷纷叫嚷着追了过来。但色无戒所使的蛇行术天下第一,又有谁追得上,片刻之间便把众人抛在了脑后。色无戒感觉萧玉燕的身体越来越沉,心也不由的越来越沉重,常自向天祈祷:“老天爷,我色无戒求求你,你千万不能让玉儿有事,不能让她有事。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惩罚我,我绝无怨言,就请你别再伤害我身体的人了?若你能让玉儿活着,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   他从来也没有觉得这么无助过,从来也没有觉得这般失落过,他觉得心跳乱的很,他不知该干些什么,更不知要到哪里去。“转眼已是奔出数十里,来到山间路边,群豪追赶的声音,早已经消失殆尽,他忽然想到:”我要替玉儿运功逼毒,我一定要将她体内的毒逼出来。“找到一处地方坐下,右手按在她背上替她输送真气,左手不断按柔她身体的各处大穴,眼见时间一刻钟一柱香一个时辰的过去,他早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而真气进入萧玉燕的体内,就好似石沉大海,起不到一点作用,他仍不死心,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萧玉燕突然有了一些反应。   色无戒大喜,忙将她抱在怀里,道:“玉儿,你没事了,我知道你会没事的。”萧玉燕睁开眼来,眼前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东西,但从声音里隐约听得出是色无戒,感觉他将自己抱在怀中,便说不出的激动,色无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玉燕淡淡一笑,道:“为了你,我死而无憾,我知道你不是海空大师的对手,你若输了,他们不会饶了你,我不想看到你有事,我要你好好的活着。”   色无戒悲痛欲绝,道:“你不想我死,你要我活着,那为什么不心疼自己,做这种傻事,你若是死了,我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滋味?”萧玉燕听着他这一句柔情无限的话,当真是说不出的感动,只是一句,便觉心满意足,正欲转头睡去。   色无戒急道:“不要,你不要睡,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要生儿育女,我们还要跟孩子们讲我们的故事,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快告诉我你中了什么毒,我要救活你,你快告诉我是什么毒,我一定要救活你。”   萧玉燕摇了摇头,只道:“半日断肠散,无药可解。”再没有知觉,转头醒了过去。色无戒喃喃的道:“半日断肠散,难道说玉儿活不过半日。”不敢再去想这些事情,想起自己受伤时得蒙大夫相救,玉儿的毒也一定可解。于赶到一处市镇,延途问哪里有大夫。   路人虽听不懂汉话,但见色无戒手中抱着一个死人,又是满脸紧张,也就猜到他找的是大夫,有好心的人便把他带到了一个医铺,色无戒激动难当:“大夫,大夫,你要救救她,不惜任何代价,你都要治好她。”大夫听色无戒讲的好似天书,不过看他表情便知他在求自己,将萧玉燕放到床上,看她脸色紫气之中夹着黑气,嘴唇发紫,便知是中了奇毒,她把了把萧玉燕的脉,不待思索,便即摇头,唧哩咕嘟的讲了一些话,显是说萧玉燕已是无药可救。   第304章   色无戒当真感觉晴天响了一个霹雳,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又一再的纠缠大夫。大夫见他如此紧张,猜想萧玉燕便是她的妻子亲人,也觉在情理之中,只是被色无戒手劲抓的全身生痛,大呼求救。不一会儿店中便聚满了人,议论纷纷,虽是听不懂,大致在说:“唉,人死不能复生,你为难大夫也是没用。”“别说大夫,我看那姑娘也早就死悄悄,哪里还救得了。”“我看你还是把她埋了再说,让她入土为安才是要事。”   色无戒好似发疯似的,乱摔店中东西,叫道:“胡说八道,你身为大夫,怎么说救不了,既然救不了,你当什么大夫。”见他发疯,有几个自认快头大的便上来阻拦,被色无戒随便一推,摔得四脚朝天,哪还敢上来阻拦。   闹了一会儿,忽听有人用汉语讲道:“那里怎么这么乱,我们过去瞧瞧。”色无戒听这里声音熟悉之极,转头一看,见是绝欲。同时绝欲也看到是他,纷纷叫喊,四处里声音互相应和,显是群豪都已经追到了附近。   色无戒心想,若是让他们缠上了,就别想再逃脱了,这个大夫没本事救玉儿,我不相信世上没有一个好大夫能治得了,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救活玉儿。但想起玉儿只有半天活命的机会,如今已过去三个多时辰,虽不待停留,抱起玉儿的尸体,转身欲走。可里里外外早已经被围观的百姓和群豪围住,他索性双腿一瞪,右臂高举头顶,身体腾空而起,一拳将屋顶洞穿,整个人直飞向上,跃到了屋顶之上。从屋顶往下看时,群豪已大多赶到,并纷纷嚷着要抓住自己。色无戒不待思考,连续跃过几个屋顶,将群豪甩开后跃下地来,一路看到有药铺便即钻进去求治。   可惜药铺里的大南夫大多医术不高,而真正医术高者,又不会这么轻易找得到,他连续找了数十家,大夫回复他的口吻都是一模一样,摇头似乎是他见过最多的动作了。色无戒急的满头大汗,眼见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虽抱着萧玉燕,但总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虽手中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重量,但却不知她在哪里,眼见天色黑了下来,他不知要往哪里去,出了市镇,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山路,一时间只觉万念惧灰,眼前一黑,扑身倒在地上,竟是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色无戒似乎在梦中听到了除自己之外的呼吸之声,这一喜可非同小可,他以为萧玉燕活了过来,赶忙从地上跃了起来,还不辨方向,便道:“玉儿,玉儿,你没事了?”忽觉有一人替自己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道:“色大哥,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玉儿好感动。”   色无戒听着这声音,确定是萧玉燕无疑,高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四周已经是漆黑一团,也不管什么,便将她抱在了怀中,道:“玉儿,上天终于答应我了,我们快来感谢上天。”色无戒不知怎么晕了过去,但在梦中还不忘向天祈祷,只要玉儿能够活过来,他宁愿再出家当和尚。陡然间听到萧玉燕的声音,还真以为是上天实现了他的愿望,忙拉着萧玉燕道:“玉儿,我们快跪下来赶谢老天。”一拉萧玉燕的手,忽觉她的手臂冰凉,惊得一松手,萧玉燕站立不住,差点摔倒,色无戒忙将她扶住,只见她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才是回过神来,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扶着她坐下。   萧玉燕淡淡的笑道:“我们确实要感谢一人,不过不是老天爷,而是何仙姑。”色无戒只觉大出意料之外,道:“什么何仙姑?”萧玉燕道:“你看你身后?”色无戒随着转头,只见丐八仙中的何仙姑已站在身后,他吃了一惊,以他的武功,就算有人隔的再远,也不能逃过他的耳朵,怎么何仙姑就在身后,他却发现不了,若是何仙姑暗施偷袭,自己哪有命在,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仙姑淡淡的道:“萧姑娘身体还很虚弱,要安心的养几日伤,不过性命当可无碍。”色无戒看了萧玉燕,又看看何仙姑,忽见何仙姑手上少了什么东西,随即想到何仙姑手拿荷花,此时却是空手,忙道:“你的娇美人呢?”   萧玉燕道:“是仙姑姐姐救我性命,你要谢就谢他吧?”色无戒顿时想起,何仙姑所养的荷之娇美人乃是奇花异草,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莫非他用娇美人救了玉儿?只听何仙姑道:“情之为物,让人着磨不透,你们两人情之所致,不惜为对方而死。萧姑娘为了救你,不惜亲尝毒药,我也看到你为了救她,也什么都顾不得了,恐怕这就是所谓的爱情,采和也确实没有看错人?”   色无戒听到“采和”二字,全身又是一颤,道:“蓝姑娘,怎么会是他?”何仙姑道:“色无戒,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不但女子为你甘愿牺牲性命,连男子也为你神魂颠倒,若不是采和临死之前要我救你性命,我绝不会舍却我的娇美人救萧姑娘性命,但若不是这样,我就是看不到你们两人情比金坚,看不到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今我才明白,原来情可以让不惜为爱人而死,这就是情。”她边说边走,当这种话讲完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了两人面前。色萧二人想要说些道谢的话,却也没有机会了。   两人回忆着她刚才讲的话,若有所思,互相拥抱在一起,淡淡的月光之下,幽幽葱葱树林之中,两人的心跳都似乎同起同跳,只感觉天南地怪,只要两人能在一起,那便是世外桃源,人间乐土,两人不说一句话,心却越靠越近,久久的都不能分开,经过这场不到半天的生离死别,两人的感情更进了一步,对对方也更爱深了一分。就在这一刻,两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次日清晨,色无戒道:“如今我们该去哪里?”萧玉燕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色无戒道:“什么地方?”萧玉燕微笑道:“你想不想知道了圆方丈的所在?”色无戒且惊且喜,道:“你知道在哪里?”在你跟海冥比武的那一天起,我每天晚上出去查探消息,昨天来晚了,是因为终于让我找到了了圆方丈的所在。“   色无戒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每次自己醒来的时候,萧玉燕都比自己早醒,而且她这几天眼圈变黑,明显又是几夜没睡的模样,只恨不能早早知道。本来和萧玉燕北上来找了圆,心中总是担心得到的会是个坏消息,那么他的嫌疑就永远无法洗清,如今知道了圆方丈的所在,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清白,当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忙道:“既是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不管是刀山火海,都要把方丈给救了出来。”   萧玉燕见色无戒心急如焚的样子,也不免一笑,道:“方丈一定要救,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去见一些人。”两人一路北上,萧玉燕延途留下记号,引中原群雄到此,才会有以后发生的事情,听萧玉燕这么一说,隐隐感觉他要去见的那些人,正是中原群豪。道:“我们这么去见他们,恐怕来不及跟他们说清事情的真想,已死在他们的手中。”萧玉燕却不担心,道:“我自有计较。”   当下两人返回镇里,了远正到处派人找寻色萧二人,如今见他们自动送上门来,不到片刻,群豪又聚集在了一起,将两人围在了垓心。了远一见两人,便即骂道:“畜牲,你们还敢在我面前出现,我非杀了你们不可!”他的九环紧背大刀已被色无戒折断,匆忙间命铁匠打了一柄短刀,便朝萧玉燕砍去。色无戒忙推他手臂,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了远被他这么一推,身体不住的往后退,已知自己根本伤不了他,可是怒气未消,道:“跟你们这两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哪里还有什么话好说,师伯误信你们,才会……才会……”讲到这里声音梗塞,下面的话怎么也讲不下去了。   萧玉燕听了心中大动,已经感觉到了一些,又看了看围住自己的人,他们脸上都悲哀且愤怒,不由的道:“海空大师他难道圆寂了?”了远喝道:“小妮子明知故问,你现在安然无恙,定是事先吃了解药,师伯对你们坦诚相待,你如何下得了手,当真是禽兽不如。”   萧玉燕心中大动,在与四位神僧相处的日子里,她早已经把海空当成了爷爷公公看待,她想色无戒赢,曾劝海空不要再比下去,又劝海空不能赢了色无戒,眼见海空并不肯听,她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虽早料到自己所下的半日断肠散,任你武功再高,半日之内也必丧命,可如今亲耳听着海空的死耗,还是免不了吃惊和伤心了。泪水顿时流了下来。   了远一见,更是怒上心头:“还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替师伯报仇血恨。”说完一挥短刀,便欲攻上。短刀比九环大刀轻便不少,了远短兵刃功夫也自不弱,眼见他刀锋闪处,萧玉燕是避无可避,忽听一人喊道:“了远,住手!”这声音并不高堪,却是不急不慢的喊出,可是自有一股威慑力,了远竟是收回了短刀。   第305章   色无戒见喊话之人便是海静,如今海空去世,可他的神色却一如往昔,丝毫没变,当真是得道高僧,处便不惊,想到海空之事一大半倒与自己有关,不免心中愧疚,道:“海空神僧,晚辈对你不起。”了远越是听色萧二人忏敏,便越觉他们假仁假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动手,只是顾着海静的情面,不肯发作。   海静道:“你知道师兄临死之前说过什么话吗?”色无戒瞪大了眼睛,极盼知道。海静看了他一眼,斜看天边山头,道:“师兄他说:‘无戒、玉儿两个并不是坏人,更不是奸险小人,他们如此对我,一定有他们的苦衷,我死之后,你们不要跟他俩为难,要跟他们问明事情的始末,必要时助他们一臂之力。’”   海静转述海空的这一句话,在场群豪当时也是亲耳听见,都觉海空视死如亏,让人折服,如今又再听到,也不减半点感动,倒有无数人眼含热泪。   色萧二人也是说不出的激动,萧玉燕道:“海空大师确有先见之明,如今眼前有一件事,非要大家同去不足以办成?”群豪当真听她讲出有意使大家做事的话来,一个个都是气爆开来,倒有数人纷纷骂出。萧玉燕却也不以为意,只道:“此事关系到了圆方丈的生死和色大哥的清白,你们要想知道事情的真想,就尽管跟来,如若不然,也随你们自己的便。”说着的拉色无戒的手,道:“色大哥,快走!”色无戒心想:“莫非了圆身处的地方是龙潭虎穴,非要群豪联手不足以救出他来。”一听萧玉燕的话,便即会意,使出蛇行术来,两人轻功高谓不分上下,虽被群豪团团包围,却也奈何他们不得。两人跃出人群,只向西北快速的跑去。   了远大喊:“恶块贼想逃,我们快抓住他们。”群豪纷纷叫喊,向两人追去。色萧二人片刻之间已经跑出数十丈,两人互相助气,可谓是步履如飞,色无戒道:“玉儿,方丈到底身在何处,你要如此紧慎。”萧玉燕道:“此人来头不小,乃是金国的护国法师,方丈就囚禁在他的地室之中。”色无戒奇怪道:“金国的护国法师跟方丈有何仇怨,怎么千里迢迢的将他抓来这里。”萧玉燕道:“这事情我也搞不太清楚,其中肯定还有一段隐情。”色无戒道:“他即是什么护国法师,此事又关系到什么阴谋,仅我们两人又如何闯进地室去救人。”萧玉燕道:“所以我故意引中原群豪来此,他们武功高强,普通的守卫绝对拦不住他们。”直到现在,色无戒才知道萧玉燕引群豪北上的真正意图,只觉她料敌机先,件件事情都安排的妥当之极,当真不佩为红巾教护法,统领千军万马都是胸有成竹,何况区区几百江湖豪杰,对她更是敬佩了许多。   两人讲话同时,又奔出了将近一里,来到国师府门前,只见四名带卫守卫把守在门口,色无戒道:“对付这四人自然轻而易举,只是会打草惊险,四面围墙高不过十来尺,不致于难倒我们。”萧玉燕点了点头,两人绕到府坻周围,双腿一瞪,便即跃上了墙头。只见府内纵横交错,门进极多。围墙边有一队十人守卫刚过不久,又有一队守卫经过,防御当真森严之极。   色无戒低声道:“这么多屋子,到底方丈被囚在哪一间密室?”萧玉燕道:“这府里我已经前后潜入过三次,前两次都是无功而反,第三次我跟随在一个送饭人的身后,才知道地室在哪。”色无戒道:“若我们进去救人,免不了惊动守卫,这却如何是好。”萧玉燕道:“当然不能让他们这么清闲……”在色无戒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色无戒连连点头。   眼见一队守卫从脚下走过,色无戒猛然跃下墙头,连使幻影指法,已点倒七人。其他三人一惊还没有回神来,萧玉燕在墙上使出八脉阴气指,从三人的百会穴点入,三人吭也没吭一声,扑地便倒。色萧二人将其中两人的衣服给自己穿上,将尸体藏在花丛之中。萧玉燕向色无戒指明了圆被囚的地室所在,开始分头行动。   色无戒使出蛇行术,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走廊和院落虽都是守卫重重,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得了他。偶尔有守卫觉得眼前有人影闪过,不免起疑,却被其他同伴笑道:“你也太胆小怕死了,国师府守卫重重,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你别疑神疑鬼了。”色无戒又连过几间屋室,忽听东西两边喊声连天:“失火了,快救火……”显然已知萧玉燕的计谋得逞。正值心喜之时,萧玉燕已到身边,道:“色大哥,大功告成,这回府里的守卫有的忙了。”色无戒只觉萧玉燕的古灵精怪和足智多谋尤胜自己,也是大喜。虽身处险境,但想起两人敢在这里大闹,好似把玩一般,竟是说不出的高兴。   色无戒道:“我看他们捕灭了火,很快就会来抓拿刺客,我们得赶快行动。”萧玉燕笑道:“恐怕等火扑灭,我们早就逃得没了影踪。”色无戒不知她为何如此有把握,忽听脚步声响,有一人快速的从对面走道上绕了过来。两人互望一眼,竟是心领神会,跃上梁柱。色无戒道:“这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   只见一人脸上已被烟熏的极黑,头发眉毛和衣服都有多处被燃焦,样子极是可笑。萧玉燕忍不住扑赤一笑,那守卫似乎吓破了胆,竟没有发现他们。那守卫虽是心急如焚,到了一处屋外却是不敢放肆,放慢了脚步,等喘过气来,才禀报道:“启禀国师!”色无戒心想:“原来这护国法师就在里面,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只听屋里传出声音道:“有什么事?”那守卫战战兢兢,道:“库粮被人放火,火势太大,小的们无法扑救。”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了,那守卫吓得连忙扑倒在地,道:“小的没用,小的该死。”   色萧二人躲在梁柱的方向,只能到看那国师的侧面,色无戒赞道:“玉儿你这方法真行,库粮着火,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是声东击西,也一定要去救火。”只听那国师道:“你无须自责,你一面命人将火势控制住,一面要防有人进入府里意图不诡。”那人看似个统领,唯唯应诺,奔跑而去。   待他走后,那国师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贼人一定是声东击西,恐怕是救少林方丈而来,我要去看住他,不能让人救走。”色无戒心中好笑:“你身为国师,看来也是蠢笨之极,有你带路,我们更不用东躲西藏了。”忽见那国师转过身来,一看到他的脸,色无戒不由的惊呼出来。   萧玉燕没想到色无戒突然会惊呼,赶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背心冷汗直冒,因为她曾亲眼看到过这个国师的厉害,若是被他发现,别说救人了,就是自己的处境也有危险。却见那国师似乎没有听见色无戒这一下惊呼,自顾向前走去。遂低声道:“色大哥,你怎么了?”色无戒余惊未消,道:“我认识那人?”萧玉燕也不免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会认得他?”色无戒道:“他原是少林寺的和尚,名叫了渊,他被囚禁在少林的时候,教过我武功,后来是我把他放了。”   萧玉燕万没想到这国师竟会是少林寺的人,而且知道他武功高强,刚才色无戒的那一声惊呼,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人也听得见,他却视之不理,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这一次潜入府内,两人早就知道凶险重重,如今不管他搞什么鬼,都不会中途退怯了。只道:“我们只消跟在他的身后,便能明白他搞什么鬼,就算他设下埋伏,我们两人要逃,也不是不无可能。”色无戒方使回过神来,却没听清楚萧玉燕所讲的话,萧玉燕也不重复,拉着他的手跃下梁柱,只跟了上去。   两人始终与那国师保持几丈的距离,见他刚绕过一条走廊,便快速跟上几步,随着又再放慢脚步,萧玉燕虽在东南西北四面的屋子都有放火,火势属西面的库粮最大,不过府坻极深,这里面却丝毫不闻火声。大约过了一顿饭时分,两人跟随到了铁门之前,那国师打开铁门进入,却也不再关上,两人也不管他是不是故意,只大胆的走了进去。只见那国师又下了一层地窖,地窖的入口仅容一人进入,视线不可及,色萧二人只怕其中有诈,不敢径入,侧耳倾听窖里的动静。   过不多时,便听里面传来声音道:“师弟,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听声音是那国师。隔了片刻,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师兄,你难道还是执迷不悟吗?所谓种善因得善国,恶有恶报,你当年欲图颠覆少林,被四位师叔伯擒住,念在你也是一时糊涂,没有伤你性命,只将你囚禁起来,乞料你恶心不除,不断再造杀戮,阿弥陀佛。”   第306章   色无戒听这声音全身一颤,便欲摔倒的样子,萧玉燕扶住他的身体,道:“怎么了?”色无戒道:“师……父,是师父的声音。”知道了圆并没有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激动。他倒不是说可以洗清自己的罪孽,只是他一直待了圆为亲生父样一般看待,知道他无故失踪,生死不明,也是担心不已,如今知道他平安无事,当真是说不出的舒心快意,只想快点下去见他一面。萧玉燕知道他的心意,劝道:“了圆已在眼前,还怕不能相见吗?我们且听听看他们说些什么?”色无戒虽是蠢蠢欲动,但也觉萧玉燕言之有理,遂强自镇定下来。   萧玉燕道:“海静大师等人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恐怕府里的守卫根本阻拦不了他们,我出去等着他们,叫他们别打草惊险。”色无戒心想不错,或许了渊自大,会忍不住将其中的阴谋讲出来,如今自己就在附近,更不必怕他对了圆下毒手。   萧玉燕出了铁门,果见群豪已经冲了进来,他们挟制住侍卫统领命他带路。了远一看到萧玉燕,便欲将他擒拿,还是萧玉燕制敌在先,跟他们说明周遭的情况,以及了圆就在地窖之中,一切都是那个黑和尚的阴谋,让他们小心翼翼进入地室。众人听说了圆还在人世,当真是说不出的高兴,才知这些日子里误会了色无戒,穷追猛打间差点害死色萧二人,心里只觉过意不去,听萧玉燕这么一说,自然人人听命,不敢违背。随着北上的人大多武功高强,随着萧玉燕,来到地室。看到色无戒时,都为难的面红耳赤,色无戒仔细听着了渊与了圆的对话,竟没注意到萧玉燕已经说服群豪,并引群豪到了身边。   当群豪听到了圆的声音后,个个高兴非凡,脸露喜色,有几个豪爽之人,高兴的时候总是哈哈大笑,这个时候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听了圆道:“师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几天我一直为你念诵佛经,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感悟吗?”   却听了渊哈哈大行笑道:“什么佛经,简直狗屁不通,全都是虚讳的东西,如今你落在我的手里,别想活着升天。”了圆叹了口气道:“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若不是有心悔悟,为何每天都到这地窖之中听我念经诵佛,你若不是迷茫了,为何你的笑声中有那么多顾忌。”   了渊大惊,自从将了圆囚禁在这地窖之中,他偶然听到了圆诵念佛经,若有所感,常思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只觉大错特错,但他心魔未除,怎肯就此改邪归正,他不想面对事实,却是每天偷偷的躲在地窖上层,听了圆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金钢经,般若经,乞料这一切都为他所知,但却不肯承认,勉强笑道:“你已是将死之人,随便你怎么胡说八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抓你来这里?”   了圆道:“知道亦是不知道,不知道亦是知道,知道不知道,还不是一样。”了渊道:“你就是你所悟的佛法不成,简直狗屁不通,说了等于没说。本来我才是少林方丈,到头来却成为阶下囚,你说我会不会甘心。”   不管了渊怎么言辞犀俐,又怎么大笑狂说,了圆总是淡定自如,语气平和的道:“你好大喜功,爱争名逐利,违背出家人清心无为,平常之心,若让你当上方丈,少林百年基业,还不枉送在你的手中。”了渊喝道:“事情没有发生,你又如何知道,你辈份比我低,武功又不及我,有什么资格能任方丈,你除了能拍师父的马屁,还会什么?”其实了圆拍师父马屁之事根本就无,只是了渊自恃任何一个方面都胜过了圆,结果却让他当上了方丈,心中不服,左思右想,只觉了圆定是靠着卑鄙手段取得方丈之位。   了圆道:“师父早就知道你野心勃勃,怎肯让少林百年基业用来给你糟蹋,你不思进退,反而师父一死,就图分裂少林,若不是四位师叔伯合力将你镇住,少林早就毁在了你的手里。”当年了圆欲分裂少林,海空海静海玄海冥四大金钢将他擒拿,免去了少林一场浩劫,这件事情了字辈的弟子大多知晓,事后觉得此乃丑事,不便张扬,所以此后入寺的弟子大多并不知悉,以及色无戒见到被囚的了渊时,也不知他是什么人,后来感激他教自己武功,又见他和谒可亲,哪想得到他是个叛寺的坏人,被他花言巧言说动心事,偷偷将他放了出来。如今想来,若不是自己将他放出,就会少了如今这许多事,只觉都是天意。   只听了圆又道:“我就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是如何逃出少林的。”了渊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不知道,你还要谢你宝贝徒儿。”听了这话,地窖里的了圆,窖上的了远和绝欲心中一怔,知道他所说的正是色无戒。   了圆一生之中并没有收过徒弟,唯有教色无戒武功的时候,也不准让别人知晓,只道:“贫僧本事低微,不敢遗误子弟,此生从未收过徒弟。”这话隐隐带着怒气,心中还恨色无戒,不肯认他为徒。色无戒听了,心中好似被针刺一般,难过之极。   了圆有些心浮,不想原先那么沉得住气,了渊见了不免高兴,又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那小娃娃挺可爱的,你怎么不肯认他为徒。”了渊与色无戒相遇的时候,色无戒还只有八岁,此后再没有见过,在了渊心目中,似乎色无戒还是个孩子一样。了圆道:“怪不得,我到现在才明白一切,他如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渊道:“你是说你的徒弟,他变成怎么样了?”了圆渐渐语气激动,道:“绝色的洗髓经是不是你教他的?”   了渊道:“原来那小娃娃叫做绝色,我跟他相处二年,一直叫他小娃娃,倒没问过他的法号。他学了六年功夫,却什么都没学会,不知你这个师父怎么当的,我看他聪明伶俐,又处心积虑的要让他放我走,再加上我们师兄弟情深,就帮你教他几手功夫,你也不必谢我!”   绝欲和了远心想:“原来绝色蒙了渊教过功夫,怪不得武功如此厉害。”他们也知了渊当时是少林寺第一大高手,只是心术不正,才将他囚禁起来。况且少林武功讲究循序渐进,接照规矩入寺几年根本学不到上乘内功,而了渊私自教受绝色,自然一开始便都是上乘武功,别人又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却听了圆怒道:“你害死他了知不知道?”了渊听他语气陡然变了,也是吃惊,道:“我怎么害死他了?”了渊道:“洗髓功法极邪,当年你也是因为偷练此功,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怎么能将这门功法教给当时仅八岁的绝色,他的一生就此让你毁了。”   色无戒一听,曾想起在华山密洞里见到的几行文字,说洗髓经乃是邪派武功,能扭曲习练者的心理,走火入魔,如今听了圆也如此痛恨洗髓经,不免心想:“世上任何武功都有正反两面,那白氏剑法何尝不是一样,关键要看习武者本身为善为恶,而不能怪责是武功的正邪。”   了渊听了了圆的话,也是不解:“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了圆道:“师兄,你何不想想,你小的时候和我一起学武,当时你纯真无邪,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偷练洗髓经所致。”了渊回想往事,无不历历在目,只觉正是如此,就是不肯承认。了圆接道:“绝色学了洗髓经后,性情也是大变,幸好渔色,还枉杀同门?”色无戒知道了圆所说是杀害绝绪一事,从陈少壮的嘴里知道,绝绪是被了渊所杀,并不是自己,心中冲动,便想出去解释清楚,但最终还是放弃了。